她Mother的,她没做这行之前,连宋佳和宋佳,陶红和陶虹,孙俪和孙莉都分不清楚。
当你到了所有人都有伴,而自己孤家寡人的年纪,最心酸的莫过于自己比猪都惨时,却连个24小时无所顾忌叫出来吐苦水的人都没有。
陋室偏逢连夜雨,电梯坏了,季橙只能一瘸一拐地爬公寓的楼梯。
这是一片新起十几年的公寓,环境还算不错,住的都是小白领,大多衣着光鲜,形色冷漠,满走廊都是交杂的香水味。
季橙现在的心情,已经由刚才的歇斯底里,变成了疲惫。
她叹了口气,走出6楼的电梯,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缓慢地走着,看到自己房间拐角处瘫坐着一个男人,藏黑色的西装,搭耸着脑袋,看不清长相。
季橙一看,就知道是工作应酬喝多了的苦逼男。
她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准备从他身边踱过。
唉,生活都不容易啊!
“嗒”,她的脚踝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吓得她一激灵。
低头看,那个微醺的男人抬起头,声音低低的,带着酒醉后的混沌,“你说,我是不是个人?”
这居然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深邃修长的双眼,被酒精熏染得有些迷蒙。
不过季橙的注意力不在这里,男人的手还抓着,她就着他的手,坐在了旁边,“关于这个问题,要看你如何界定’人’这个概念”。
没错!季橙是一名哲学硕士,她喜欢天南地北、宇宙太空的跟人谈论世界与人的问题,可她现在只是个娱记,跟人讨论最多的就是明星的花边与性向。
男人松开手,面色坨红,却仿佛很努力思考一样,稍稍弯头,“哦?为什么呢?”
“你认为肉体、精神与灵魂,哪个能决定’人’的属性呢?”
这是令人沮丧的一天,如果不是过得如此疲惫,季橙是如法想象,此刻的自己会脱了皮鞋,随地坐在一个醉汉旁边,跟他讨论人类的终极问题。
她现在多需要有个人,能够跟她谈论些与生活毫无关系的问题。
离那些让她无能为力的现实问题远一点。
男人手托着腮,一副认真的模样,语言有些不利索地说道,“当然是肉体,死人…没有精神,不会…思考,也…没有灵魂,可他…还是个人嘛!”
季橙看着他头颠来倒去的模样,虽然喝醉了,但逻辑能力还是很强的。
她伸直了自己的腿,“如果你认为肉体决定了人之所以为人,那么,你就是个人。”
“你…你不认同我的说法?”男人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满眼都是亮晶晶的。
季橙望向走廊尽头窗外的黑夜,那里黯然而孤独。
“如果这幅皮囊就能定义人的话,那么人类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我们的历史、智慧、创造、感情,就都不算是人类特有的东西,而顶多算是人脑想象出来的。那么此刻,我心里的疲倦与困顿,你的疑问与发泄,都是假的,毫无意义,可我们为什么摆脱不了自己制造的假象呢?”
季橙有些哀伤地回看男人。
唉!当年她爸就不赞同她学文科,说搞文艺的女孩子都矫情,屁大点事也要上升到人生的高度,受了点委屈都要控诉整个世界,果然没错!
男人看起来湿漉漉的眼睛弯了弯,并没被她的话绕晕,他笑着问,“那…为什么非要把肉体、精神、灵魂拆开来说呢?人不就是由这三个组成的吗?”
季橙把头靠在墙壁上,幽幽的开口,“那你为什么认为死人也是人呢?他不会思考,也没有灵魂”。
得,她用原话让男人否定了自己的前提,谁让她从高中开始就是辩论队的,如果不是生活迫使她不要太过犀利,她永远会把别人说得跳脚。
她最迷恋推崇哲学那会儿,身边简直没了朋友,所有人都不喜欢和她聊天,谁会愿意跟一个能把长青春痘,食堂涨价,男朋友劈腿都上升到人类终极问题的人。
后来她读了很多逻辑学的书,终于强迫自己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节奏。
她也常常提醒自己,哲学,只会让自己提问,但永远不会让自己解决问题。
男人呼吸逐渐平稳,头靠着墙,似乎睡着了,季橙刚准备起身离开,就听见他说,“如果这些道理不能让人活得更好,那学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说的这一句,声音听起来格外清醒。
季橙重新坐下,她想了想,“人没办法做到绝对理性,我们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们听过的那些道理,没办法让我们消化掉自己的感情,但它至少可以让人活得明白。”
她看到男人侧头看她笑了一下,“那难过的时候,要怎么办?”
季橙也看着他笑了一眼,明明是两个陌生人,此刻却不觉得生疏与尴尬,她侧头靠在墙上,“这个问题只有上帝能解决,不过我觉得,如果你没有超忆症,那么时间就能抹淡一切,只要你像日常一样生活,静静地等待时间过去,其实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