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同时也收到了兵部侍郎韩雍的奏章。
李贤一堆人联署的方案是大方向,韩雍的则是事无巨细的操作办法,小到军器研制,大到操练之法,都有详细禀奏。但韩雍的奏章中,也赞同十团营的方案。按理,兵部侍郎韩雍应在联署之列,却单独上奏。朱见深不太了解韩雍的背景,但他也不想问吏部,就找牛玉来问。
“牛玉,兵部侍郎韩雍,此人什么情况?”
“回皇上,官员履历、考核,吏部都有记录。我去调吏部的档案来?”
“朕不想看吏部的考评,朕想听传闻,官场上的、京里的,传闻。”
牛玉说:“韩雍此人,二十岁就中进士,素有才名。他在京做官时间短,在地方做官时间长,有些官声,但利剑易折,在朝中有些是非。”
“什么是非?结党?还是贪墨?”
“回皇上,那倒没有。韩雍是文官出身,但行事豪放,爱喝酒,酒量还奇大。酒醉后,常逼迫别人喝酒,酒风不好。至于吏部考评,就像吏部上报的那样,能文懂武,略有才气。但他不太会做官,朝中少有朋友。去年,先帝在时,韩雍曾回朝议事。先帝见他谈吐斐然,很中意,有意用他,就留京做了兵部侍郎。可不想,先帝驾鹤仙去。”
“既然父皇有意留他,那朕就权且再察看一段时日。贤良与否,希望他不负父皇之青睐。”
“皇上圣明!”
关于广西剿匪的新方案,因为暂时派不出兵来,内阁和兵部上呈的方案,实际就是搁置出征,保持现状。方案也得到皇帝的批准。兵部的公文到了广西,总兵陈敬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只能继续命令各部,“不得擅自行动,固守要塞、城池。”而信安商会那边,历来都是日拱一卒,潜移默化,慢慢推进,他们一直在朝中寻找、培养代言人。
朝廷不打广西的消息,很快散开,广西的各股土匪,更加猖狂起来。进攻衙署,劫掠乡民,成为日常。侯犬这里,人数越聚越多,已正式扎根浔州大藤峡,成为梧州第一威胁。但总兵陈敬也长期驻扎梧州,紧盯侯犬。侯犬龟缩在大藤峡,行动受到极大限制。
沈南枫被抓上山后,侯犬随即就完成了几乎完美的劫盐行动,而劫盐后的效果也让沈南枫震惊。按照沈南枫这段时间的观察,九层崖深处的“土匪”,无论百姓兵勇,之前约有一万人左右。但是在侯犬劫盐后,人数翻了一倍还多,规模空前壮大。
沈南枫失踪,梧州朱翔上报为“畏罪潜逃”,陈敬和吴霖上报为“挂印去职”。而沈南枫已暂时放弃下山的念头,他想趁此机会,把大藤峡深处,特别是九层崖四周的山林,画出地形图来。沈南枫的意图不言自明,侯犬也知道。
侯犬说:“我的军师大人,整天写写画画,按你这速度,即便有十年半载,也画不完这大藤峡十万大山。”
沈南枫说:“那又怎么样?我要用双脚丈量大藤峡,再用双手绘到纸上。地图完备之日,就是大军攻到之时。”
“笑话!官军打仗,总是搞这些虚头巴脑。地图要是有用,那陈敬如何被我涮了两次?”
“恕我直言,带兵打仗,你不及陈总兵十之其一。”
“哈哈哈,一个手下败将,被你又吹又捧,陈敬有什么水平?”
“你整天瞅着你这点兵马,到处打家劫舍,有什么可自豪?进得了梧州城,破得了梧州城吗?陈总兵眼里是整个广西,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整个宴席其中的一道菜而已。而你,大藤峡的林子,你可能都闹不明白。”
侯犬被沈南枫说得一无是处,脸上很挂不住,“我为什么不能自豪?那梧州我还不是来去自由?大藤峡的林子,我闭着眼,都能走!”
“土匪就是土匪。梧州城,墙高兵壮,又有陈总兵坐镇,没有十倍的兵力,奈何不了。你闭着眼在林子里走,那就是走,如同兔子觅食。一山一谷,一林一木,打起仗来,有何妙用,你一概不知!”
“这……你这张嘴就是能说……我……我命令你,画好的地图,必须上交给我。”
“上交?我凭什么上交?”
“凭你是我的军师!凭这是我的地盘!”
“那我不画便是!我也不是你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