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也所以,若不是看它被人牵着,我大概爬也要从这地方赶紧爬走。
&esp;&esp;它咧嘴朝我吐出它那条墨蓝色舌头的时候,目测可以一口就咬下我的头。
&esp;&esp;不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esp;&esp;尽管这头‘雪狮’长得那么可怕,它身后一路随行而来的那个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只兀自低头看着卷在手上那条手臂粗的铁链,仿佛眼睛是长在他头顶上的,直到那巨兽喷出的鼻息快要吹到我脸上,才见他脚步一顿,抬手将链子勒了勒紧。
&esp;&esp;巨兽因此停下脚步,有些不耐地冲我发出一声低吼。
&esp;&esp;吼声如闷雷,震得地都仿佛颤了一下。遂下意识避开时,我瞥见那人用他那一浑浊得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眼瞥向我,随后将链子慢慢朝后扯了两把:“二奶奶。”
&esp;&esp;声音沙沙的,仿佛锉刀在砂石上摩挲。
&esp;&esp;我朝他点了点头。
&esp;&esp;“在散心么?”
&esp;&esp;我再点头。
&esp;&esp;随后正要寻机离开,却听他紧跟着问了句十分突兀的话:“你是什么人。”
&esp;&esp;我一愣。
&esp;&esp;明知道我是燕玄如意,他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么一句话?
&esp;&esp;虽心存疑问,但我没有吭声,因为虽然那头巨兽被他勒止,仍可明显感觉到它带着一股想要接近我的强烈欲望,直瞪瞪盯着我,仿佛身后主人稍一松手,它就会再次朝我逼近过来。
&esp;&esp;眼见进无门退无路,我只能沉默,并尽可能地往身后的墙壁上靠了靠紧。
&esp;&esp;他见状喃喃咕哝了句什么。似乎是在跟那巨兽交谈,然后朝它躁动不耐的身躯上轻轻拍了拍:“是我看错了,二奶奶。刚才一刹那,我以为您是那个东西所化,因此才会被二伢儿给盯上。”
&esp;&esp;“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
&esp;&esp;这次换他沉默。
&esp;&esp;此人至多四十来岁,但满脸刀刻似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比他那双眼睛所反映的实际岁数苍老许多。而那双唯一能让他看年轻些的眼睛,瞳孔则浑浊不堪,像是得了白内障,因此每当他看向我时,眼神总给人一种充满诡异的不安。
&esp;&esp;他用这双眼静静打量了我几秒钟,然后似笑非笑,将手里的铁链慢慢收拢了两圈:“这很难说,二奶奶,老奴不知道。”
&esp;&esp;说完,手里链子一晃,就见那头巨兽终于收起了对我的执着,转身往院子的那头慢慢走去。
&esp;&esp;及至快要走远,我才想起一个问题,忙对着他背影问了句:“听说有两条狗,还有一头没牵出来么?”
&esp;&esp;“还有一头有它的事要做,二奶奶。而且,伢儿们并不是狗。”
&esp;&esp;“那是什么?”
&esp;&esp;再问,他却没再回答,兴许离得远根本没听见这句问话,少顷,人已随着那兽的步伐消失在了院墙背后。
&esp;&esp;于是我便也打算往回走。
&esp;&esp;但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朝上看了眼,就见头顶上方那片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有点突兀地挂着团样子颇为奇怪的云。
&esp;&esp;最初看起来是很淡的,就像有人吸了口烟,再含着那烟对着半空吹了口气。
&esp;&esp;勾勒出一个浅灰色漏斗的形状,风一吹就能散去的单薄。
&esp;&esp;然而眨眼间它就清晰起来,晕染到浓墨,仿佛天上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对它肆意涂抹。直至那浓烈的颜色终于满溢出来,开始逐渐向外扩散,约莫也不过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esp;&esp;当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只见那原本青烟似的一片漏斗云,突然就像座巨大又倒扣的山,带着一股倾塌而下的阴冷,轰地朝我头顶压迫下来。
&esp;&esp;猝不及防,我被一头包围进那一道喷张着冲天气流的漩涡内,旋即那气流像道猛挥向我的拳头,嘭的下把我往半空中径直推了过去!
&esp;&esp;那个瞬间,短暂突然得令我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