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穿着龙袍,在穹庐里昏睡不醒。”侍卫犹豫了片刻,继续道,“我们在王爷的床底找到了刺伤王子的剑和血帕。”
“朕的好儿子,朕生的好儿子呀。哈哈哈。”燕帝仰天大笑,痛心又愤怒。
“文武大臣全到朕的穹庐中来。”燕帝面色疲惫,浑浊的眼一片死寂,“族长,你也随朕前来,朕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分明是初夏时节,帐外阳光明媚,然穹庐之内却是一片死寂,弥散着令人窒息的寒冷,众人脸呼吸都不敢出声。
听闻消息醉意全无的太子匆匆赶来,一进帐内,见燕帝面色阴郁,忙跪倒在地,诚恐地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大醉不醒,更不该偷穿龙袍。但青玉王子绝非儿臣所杀,请父皇明鉴。”
燕帝气到了极点,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端坐在金龙椅上可笑地看着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太子,冷冷问道,“杀人的剑都已找到,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父皇,这把剑是昨日晚上,二弟名人送来的,二弟一番心意,我岂能拒绝。若早知是这般状况,儿臣哪里敢手下这宝剑。”太子伏在地,余光剜了眼燕律,恨恨答道。
“律儿,太子所说可句句属实?”燕帝语调一转,更为低沉,粗糙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扶手。
燕律忙上前答道,“回父皇,绝无此事,昨晚我一直呆在帐内,未曾离开,又何来送大哥宝剑一说。”
“好你个二弟,妄你我兄弟一场,今日总算让我看清了。”太子目含怒意,“父皇明察,昨日亥时,二弟的贴身侍卫来找儿臣,将宝剑奉上,父皇大可一查那侍卫踪迹,还儿臣一个清白。”
“律儿,朕问你,昨日亥时你的贴身侍卫身在何处?”燕帝缓缓站起,踱步至二人面前,俯视问道,“你们二人再敢编造一句虚假之言,朕就下旨削去你二人皇子地位。”
陆梦看在一边,唇角勾起,心中自然明了燕律沉默的猫腻。昨日燕律与贴身侍卫调换了衣服,偷偷跑去柔芯公主的穹庐思谋。如今他若敢说出口,难逃罪责。
“好好好。”燕帝连喊三声,手扶住木桌,气得身子直哆嗦,“看看朕生得两个好儿子,兄弟二人当真是手足情深,朕还没死呢,一个个都迫不及待了。”
燕帝摇了摇头,脚下步伐虚弱,一阵晕眩,陆梦早就看出他急火攻心,见他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忙上前搀扶道,“陛下息怒,陛下气火攻心,不可动怒。”
左丞相见状,忙劝慰道,“陛下,眼下疑点重重,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找出真相,不如先将太子爷和律王爷禁在帐内,待明日再查也不迟,陛下保重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大臣听闻,附和道,“左相言之有理,陛下保重龙体。”
燕帝脸色青白,双手紧紧握住,最终松了开来,扶额疲惫地扬了扬长袖,命众人先退下。又与青古族长交待了几句,才对着陆梦道,“你且留下陪着朕。”
陆梦点头称诺,对着燕寒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担忧,便扶着燕帝进内屋躺下。
她立于门口,恭敬开口道,“陛下,小民也曾在仁术堂呆过几年,略懂些岐黄之术,我瞧陛下心中有疾,今日大怒,怕是牵动了旧患,眼下要好好休养,不可大悲大怒。”
燕帝面色稍稍缓了缓,招手命她过去身侧,仔细端详了眼前清秀的男子,轻声问答,“倒是眉清目秀,聪慧之人,你是太子的人还是律儿身边的?”
她摇了摇头,不疾不徐答道:“回陛下,小民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律王爷的人,小民乃是玉王爷府上的,王爷向来体弱多病,小民平日在府中照看王爷的身子。”
“哦,是玉儿府上的人。”燕帝眸色微微一变,笑容温和,眼中却寒冷如冰霜,“朕瞧着你谨慎妥当,可愿意进宫当个御医,照顾朕的身子。”
“小民惶恐,请陛下饶恕。”陆梦低垂着脑袋,丝毫未曾犹豫拒绝道,“陛下能看中小民,乃是小民的荣幸,但王爷对小民有恩,做人之道最讲究有恩必报,小民岂能因为贪图高官厚禄就离开王府。”
“更何况宫中行事需要谨慎小心,小民出身低贱,习惯了王府的轻松自在。玉王爷亲和待人,平日写诗作画,不参与朝政,交往之人也多为文人雅士。虽说偶也有遇上傲气颇高,但于宫中相比,还是容易处得多,小民喜欢王府的自在,还望皇上成全。”
“你倒是坦诚。”燕帝眼盯着屋梁,苦笑一声阖上眼低低道,“也是,宫中到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步都走错不得。整日的提心吊胆,朕也看得厌倦了,累了。”
“朕的好儿子,朕养了一群的好儿子。”他呢喃说着,语气满是悔意和疲惫,“若是宸儿还在,若是他还在……”
这两字落在她心头,像是被针狠狠刺穿,连痛都来不及喊出,眼前的这个人亲手扼杀了她的希望,挫骨扬灰,就连一些念想都不曾留下。可如今,他又在她面前忏悔着,多么可笑讽刺。
若是八年前,那时候的她兴许会被这一幕所打动,然现在的她,早已失了怜悯之情,她恨,恨不能此刻就将他的命夺取。
可她不会,她不为了心急轻易饶恕他,她要的是让燕帝亲眼看着他的皇子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他死。
陆梦背过身,露出鄙夷的笑,昏暗的屋内,清冽如冰的眸间一道流光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晋江抽了,更的文变成了一片空白,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