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罢,将盘中杯子端起,轻轻放到朱珠面前。
&esp;&esp;杯中扑鼻一股茶香,循着冉冉热气升腾在朱珠面前,朱珠径自望着杯中晃动着的茶水,咬了咬下唇道:“先生倒是对林家和斯祁家的过往知之甚多,不知先生却都是从哪里知晓来的。”
&esp;&esp;“当年英法联军攻陷大沽时,我凑巧有事逗留在京城,所以对林大人的家事有所耳闻。”
&esp;&esp;“是么。”朱珠抬头朝他望了一眼。
&esp;&esp;见他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十六年前至多也就是个书孰中念书的少年,所谓有事逗留在京城,倒也不知会是什么样一种事。只是碍于生疏和礼节,尽管他如此直率,短短数语便道尽她的家事,她却也不便询问,只能低头继续朝着面前的杯子呆望着,过了片刻,转了话头问道:“先生,不知这是什么茶?”
&esp;&esp;“它叫雨露秋霜。”
&esp;&esp;“雨露秋霜……似乎从未听过有何种茶叶叫的这个名字。”
&esp;&esp;闻言他笑了笑,伸手从边上玉盅内拈出一小撮茶叶来,放在灯下道:“原只是铁观音。因生长地方和生成的环境有些特别,故而取名雨露秋霜。”
&esp;&esp;“莫非是在那霜打雨淋之地长成的么?”
&esp;&esp;“倒也不是。”
&esp;&esp;“那是……”
&esp;&esp;“它生在人承雨露中,长在心似秋霜处。”
&esp;&esp;“朱珠听不太明白……”
&esp;&esp;他再度笑了笑。
&esp;&esp;笑容再次令朱珠微微有些失神,如同在宫里番外画情十三
&esp;&esp;转眼数日过去,斯祁复身上的红肿没再继续恶化,肿胀的身体也消褪了不少,原本扩散出的伤口开始收拢结痂,虽然过程极其痛痒难当,不过比之过去已然是天地之别。精神气一回来人就立即两样,本是整日如具活尸,说话都是困难的,现如今已能不需丫鬟婆子的伺候自己坐起身,有时跟旁人聊上会儿,说起那位碧落先生,连叹神医。
&esp;&esp;但斯祁复的身体才刚见起色,少奶奶曾韶卿偏又病倒了。
&esp;&esp;整日身困体乏,卧床不起,请郎中来把了脉,却找不出什么确切病因,只当是连日担心丈夫而郁坏了身子,原本全靠一股焦虑支撑着,如今一见丈夫身体稍有起色,便立刻倒下了,因而开了点补气强身的方子,权当调理用。
&esp;&esp;唯有朱珠,对这嫂子的病症起因心下似乎是有几分明白的,因为她知道曾韶卿这病并非尽是由于过度操劳而起,而是因着她哥哥斯祁复被碧先生救回来的第二天,斯祁复一睁开眼,甚至没有察觉到一旁整夜守在自己床前的妻子,便急急问了朱珠在哪里。
&esp;&esp;‘朱珠去哪儿了?’
&esp;&esp;‘朱珠是否又被太后给召进宫了?’
&esp;&esp;‘我怎么瞧不见朱珠了……’
&esp;&esp;那时朱珠刚巧过来问安,却只见到嫂子哭着从她兄长房里奔了出来。
&esp;&esp;一头撞在朱珠身上,只当是没有瞧见,任由朱珠追过去想叫住她,她仍是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esp;&esp;之后,便听额娘说起她病了。
&esp;&esp;但兴许是连郎中都没有查出什么病症,因而都觉得不碍事,所以只是捎带提了提,便又一心念叨着她兄长的身体了。这样连着数日过去,虽然曾韶卿病了好些天,也不见周围当回事说起,也不见丫鬟婆子们有什么特殊照应,送去她那处的饭菜也都跟寻常一样,但不知是菜不合口味还是吃不下去,总是浅浅拨了几口就又被送出来了。
&esp;&esp;朱珠见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每天总会去她屋子处转转,想进去问个安,但却每次都被她贴身丫鬟给挡在了外头,推说是她家奶奶身子虚不想见人。如此再三,朱珠总锲而不舍,因为她心知,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无论怎样,若能同嫂子敞开了聊一聊,总是好的,免得有诸多误会埋在心底,纵使往后若无其事,总也有了无法弥补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