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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部分(第2页)

所以,阿秀认为自己还是幸运的。

当然她也想过劝劝男人:不作官就不作官吧,好好的经营这家店,生活也不错。

是啊,在她看来,如今的生活她已经很知足了。别看白记只是个两万本钱的米行,米行里现在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阿大先生(账房老尤)、三个伙计、三个学徒。但是利润却还是很可观的。自从米行开张六年多来,没有哪一年的利润少过两万元的。这还不算两家米号的盈利呢。

虽然她不识字,但来了白家十年的她还是知道,白家开了这十二年店,不但供男人一直无后顾之忧的上着私塾,不但让她娘家翻了身,而且在慈溪老家和江湾都买了宅子和田地。还在钱庄里存了一大笔钱。

阿秀真的很知足了。她想着只要好好的经营这家店,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何必非要去做什么官呢?可惜她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不识字的乡下童养媳,每次还没等她支支吾吾的憋出几个字来,就被他一句:“你懂什么?”四个字给打发掉了她积攒多日的勇气。

其实,阿秀的心里也很烦。无他,今年的生意不好做。今年春夏间,南方各地阴雨绵绵,听说湖南还有许多地方决了堤。在这行干了八年的她自然知道,今年的米价肯定是要暴涨的。可是知道是知道,却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其实不要说她这个米行老板,就是那些粮帮大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庚子年以后,上海人口日益增多。米粮自然需要增加,商人也都有意囤积。但是,直到现在为止纯粹的粮食仓库只有南市三泰码头有一座豆米仓库。原因是上海交通运输便捷,但房租却贵,而且米粮容积大,商人皆不愿意大量存货。因此大多只是在店旁略租间小屋,或者临时向银行、钱庄、铁路、轮船公司等仓库、堆栈租赁、寄存。所以说上海的米商基本上都没有多少囤粮。

如今有了电报、有了报纸,一点点事就传得全国皆知。粮食商人一大半是靠天吃饭,个个精的象鬼。这么大的事情,早就都有动作了,消息才出来粮价就开始上涨了,那些粮帮也在想办法多囤积一些,尽量少运一些。

等到阿秀知道这个消息,粮价已经开始芝麻开花——节节高了。但是她估计米价可能继续会涨,所以也在尽力的囤些货。

可是白记虽然是家规模不小的米行。但老秀才一直是个保守的人。十二年来,虽然赚了不少钱,但白记米行的资本增加到两万后就不再投入了。虽然还有两家米号,但是因为基本上都是从米行直接拿货,月底再结账。流动资金都不足千元。

赚的钱除了买宅子田地外,老秀才都把它存了起来。老秀才过世的时候又都交给了男人。阿秀估计存在钱庄里的钱应该有三、四万,所以她还是想搏一搏。

米行的流动资金已经不到两千元了,都换成了米。那些天她就想着用各种办法鼓动着丈夫把钱拿出来囤粮。但是丈夫毫不为所动,逼急了就说一句:“君子不爱财。”

她哭笑不得。

到了五月间,杭州城内出现大规模抢砸米店风潮。

阿秀知道这粮价肯定还要再上台阶,于是又来了新一轮的劝说。结果,小夫妻俩爆发了人生中第一次争吵,最终不欢而散。

眼看着粮价从每石六元多一路飞涨到八元多,她只能每日里长嘘短叹。米行这种贸易商,也就是做个过路财神而已。虽然米价在涨,但是进价也在天天涨,所以她也就是看个热闹,所获有限。而且由于米价飞涨,大家都在尽量的少买米,生意反而比往年更清淡了。

到了八月,上海米价剧涨,每石大米已经暴涨到9。40元。上海知县王念祖紧急命令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局董和米行仁谷公所(米行行会)、嘉谷堂米业商业协会(米号行会)稳定米价,规定每石大米只准售价9元以内。而且上海道台瑞澂又命令商务总会派刘半彦到安徽、江西去采办粮食,以维持上海市场粮食供应,安定民心。

听到这个消息,阿秀很想把那位王知县用剪刀剪成一段段的。为啥呢?因为按照行业的惯例,米行将粮食批发给米号,一般要收2%的佣金,而米号通常也是再加价2%左右零售出去。因为各大粮帮互相通气,再加上仁谷公所和嘉谷堂米业商业协会两个行会的互相沟通,所以一般情况下,上海各家米号的进价基本相同,而售出的单价也通常是统一价格。

在这种情况下仁谷公所和嘉谷堂米业商业协会肯定会达成一致,并且和粮帮协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粮帮、米行、米号都要压缩盈利空间。这样的话,如果不久后有大量的新米来到,价格控制在九元内还是做的到的。

可就在前几天,男人终于被他说动了,拿出了一万大洋给她。她自己是立刻进货,准备再赚一笔。因为按照她的估计这米价还有不小的上涨空间。可现在那位王知县大嘴一张,限价九元。你要限价,就趁早吗?早先干什么去了

如今白记大米最近一批的进价都是每石九元一,这就意味着白记只能赔本销售。而且如果新米很快就能调来,米价肯定还会再落,则就意味着赔得更多。

当然民斗不过官,白记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而公告一出,各个米号的老板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买涨不买跌,市面上又都在传很快就有新米到,到时米价肯定会跌的更厉害。所以人们都尽量少买米。

米号是零售商,绝大多都是小本经营,亏不起。原本米号们的存货数量大多只供5~10天门销,至多保持半月销量,现在更是不敢存货。大多数的米号都把存货调整到两天。甚至有些干脆来个基本零库存。每天早晨一大早赶去米行进将尽一天的销量。

时间拖得越长,就意味着要赔得越狠。

这一千一百多石高价米成了一惯省吃俭用的阿秀的一块心病。这可是老秀才走后,她独立作出的最大的一个决定。

男人自然是气愤无比的,训斥不可避免。只是时间长了一点,话说得狠了一点,小媳妇本来就处于一点就燃的暴走状态。结果二人爆发了激烈的口角。

在阿秀常年讨价还价练就的一口嘴皮子的严厉攻势下,男人的之乎者也完全没有了还击之力。小秀才气的全身发抖,最后说了句:“泼妇”然后愤然摔门而出,不顾外面的漂泊大雨,昂然的走出了半年多没有跨出的家门。

虽然还没有圆房,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在阿秀的心中,男人那就是她的天。在秀才摔门而出的片刻后,她的怒火一下子无影无踪了。赶忙拎着把伞就追了出去。没想到刚出家门,就看见一道闪电正好击中昂然迈步在大雨中的男人头上。

还好,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到了晚上男人醒过来之后,似乎有点不对劲了。因为他好像忘事了,他似乎谁也不认识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而且他的口音也变成了北方的口音,完全没有了宁波腔,倒是很有些象京城里人说的官话。

阿秀心急如焚,这下自己可是闯大祸了。还好公公已经不在了,否则老秀才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她休了,赶回娘家。

前天半夜里,她就急急忙忙的去请大夫,结果到今天早上为止。连请了三个大夫,还有一个据说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假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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