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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2页）

&esp;&esp;“我说了。”

&esp;&esp;舒念一滞，复又一喜——既能顶嘴，应是大好了。便坦然认错，“白日里是我糊涂，一会儿便拿去扔了。”

&esp;&esp;崔述不语，低头喝汤，一碗热汤落肚，渐觉饥饿，自去盛饭。舒念喜出望外，“觉得饿了？”

&esp;&esp;“嗯。”

&esp;&esp;舒念目瞪口呆看他一箸一箸不停吃白米饭，又喝汤。便也去吃饭。

&esp;&esp;她早已饿得厉害，二人吃毕，一钵饭一罐汤竟是涓滴不剩。失笑道，“明日多煮点。”

&esp;&esp;崔述沉默不语，忽然下定决心也似，坐直身子，双手扶膝，郑重开口，“我上吴山时，只一身衣一双鞋。”

&esp;&esp;舒念万万想不到这人竟主动交待，配合道，“就……是那双？”

&esp;&esp;“嗯。”崔述点头，“入吴山门下，需过千阶白石，阿兄带着我，就穿着那双鞋走上去。后来阿兄就一直收着，他告诉我，入吴山门，虽然说是前事尽断，但一个人总有来处，这双鞋是我与来处最后一点牵绊，他要替我收好。”

&esp;&esp;舒念大出意外，这一段时日，苏循在她心中已是獠牙恶鬼一般的存在，却不想还有这份慈父心肠——

&esp;&esp;复又摇头，若非如此，怎能把崔述这等聪明人哄得死心塌地十几年？

&esp;&esp;崔述续道，“这么一个腌臜东西，阿兄一直收在藏宝阁里，吴山藏宝阁天下闻名，什么宝贝没有？谁知里面竟还有一双破鞋？”他笑一声，语含讥诮。

&esp;&esp;舒念屏息不语。

&esp;&esp;“阿兄故人

&esp;&esp;◎有我呢。◎

&esp;&esp;舒念唯觉心尖儿上被人掐一段也没这么难过，气得倒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你疯了，我便不要你了？”

&esp;&esp;崔述双手握着她，埋下头去——基本就是个承认了的意思。

&esp;&esp;舒念无语，想了一想，“便罚你把来由一次说完，方能饶过。”

&esp;&esp;崔述纠结半日，含糊道，“其实你都知道。阿兄命我冒充阮倾臣，潜入南院，刺杀淮王。”

&esp;&esp;“你那时都已是御赐‘武林吴侯’，前途无限，居然连这种话都听他？”

&esp;&esp;崔述稍觉难堪，“原打算着此事隐秘，应不易泄露，阿兄又允了我回山后重归膝下。”

&esp;&esp;“重归膝下？”

&esp;&esp;“我原是阿兄义子——”崔述越说越觉无地自容，自暴自弃道，“要笑便笑吧，我就是这么乱七八糟一个人，你也不是今日才知道。”

&esp;&esp;舒念一时竟不知能说些什么——世间人瞧着风光无限的小吴侯，为了一个名义上的爹，倾尽所有，到头来除一回牢狱之灾，一无所有。

&esp;&esp;傻得可笑，傻得可爱。

&esp;&esp;“后来又为何没能回去？”

&esp;&esp;崔述扯扯嘴角，“阿兄仍就坐在那里，告诉我皇家设武督，我必是不二人选，他何德何能为武督之父，叫我休要逼迫于他。天大地大，无论我去向哪里，他心里记着我，我总是苏家人便是。”

&esp;&esp;舒念心中一动，所以苏循也知武督之事？

&esp;&esp;“我气得当场犯浑，硬逼着阿兄扔了那双鞋，跟他说，从此后崔述与藏剑楼再无任何瓜葛。”

&esp;&esp;舒念称赞，“哪里犯浑？做得很是。”一时灵醒，“果真扔了？那苏秀从何处寻来？”

&esp;&esp;“藏宝阁窗外便是吴山万丈深渊，”崔述出神道，“我眼看着阿兄扔出去，断不可能寻回。”

&esp;&esp;舒念无言以对，“今日这冒牌货，是苏循的手笔，还是苏秀？”

&esp;&esp;崔述摇头，“不知。”探手握住她，使力一提，“别管那些，睡去吧。”

&esp;&esp;二人手拉手回去。舒念一眼看见那双鞋，大觉碍眼，包袱一卷便隔窗掷出去，“亏我拿了一路。”想想不解气，跑出去裹两块石头沉到湖底，才算罢休。

&esp;&esp;回到屋里，却见崔述坐在床边出神，便放了帐子，拉他躺下，“怎不当场戳穿苏秀这把戏？”

&esp;&esp;黑暗中，崔述乌黑一对眼睛闪闪发亮，“苏秀敢公然拿着出来，足见我之前半生，有多么软弱——”

&esp;&esp;舒念一滞。这话半字不虚，他先时一个人在房中魔怔的模样，历历在目——

&esp;&esp;苏家父子固然阴毒，而她的阿述，也的确太过作茧自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