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骆君鹤领了薛时玮的皇命,准备带着备好的礼单亲自跑一趟北定王府时,八百里加急军报从徽州传来——
季夏和南宫两名大将率领的两万大军在与宁王的对战中全军覆没!!!
令人窒息的噩耗,薛时玮当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软席上,他浑身打着哆嗦,整个人就像是平地踏空跌入了万丈深渊般。
骆君鹤更是不敢相信,他急切的目光看着蓬头垢面连夜赶路而来的流星马(注:古代往京城传递军报的士兵):“怎么会败呢?季夏和南宫两位将军呢?他们怎么样了?”
流星马双手交叉再叩首,“南宫将军当场阵亡,季夏将军身负重伤被突如其来的一支黑衣蒙面人带走了。”
骆君鹤也没站稳,脑袋一懵,身子后仰,脚不听使唤的后退了几步。
“表哥,怎么办呀?这下可如何是好?两位将军怎么会败?如此一来,宁王叔是不是已经向皇城进军了?”薛时玮惊恐万分,身子抖得如悬崖边上的一根枯草。
而就在此时,西境也有加急军报传来,段奕廷率领三十万大军反了,大军正朝着皇城以每日八十里的速度进犯。
薛时玮当场晕厥过去。
骆君鹤的心急遽下坠,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意识到可能会有更加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他吩咐梁公公宣太医并照看好薛时玮,便急匆匆地策马出宫了。
果然,骆君鹤骑着逐日还未赶到北定王府,便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监守在王府外的禁军和京兆尹府的官兵,随后翻墙遛进了王府。
他霎那间觉得心脏抽搐似的停了一下,旋即一颗心又惊慌了起来,他小腿夹了下马腹,催马快行。
还未到王府门前,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地紧勒缰绳,从腰间拔出溪风剑,踩着马背也掠身翻墙进了王府。
槐序和鸣稠紧紧跟上。
府内,韩起和兰秋正带领着十几个府兵与黑衣人拼死抵抗,院子里刀光剑影,鲜血淋漓,有几人已经断了气倒在了血泊里,一动不动。
这其中便有熠国不远千里而来的使臣。
而云承则负手站在庭院的凉亭内,青纱帐随风摆着,骆君鹤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他的身边有三名护卫贴身保护着,但凡有近身的黑衣人,三名护卫便干脆利落的拿起刀,手起刀落,不给刺客任何靠近的机会。
骆君鹤在赶来的路上是发了紧急求救信号的,越来越多的官兵和溪风别院岐州分舵的人赶到,蒙面刺客退无可退。
“沈大人,留个活口。”骆君鹤的话才刚刚落下,最后一名蒙面刺客也就地自尽身亡。
沈彰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残局后便又重新安排了官兵驻守在府外。
一阵大风吹过,乌云压顶,不过须臾,大雨倾盆而至,冲刷着庭院地面上还残留的血渍。
骆君鹤与云承并肩站在凉亭内,青纱帐随风雨凌乱的飘动着。
“小六,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骆君鹤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云承的脸上闪过一丝凉意,目光落在墙角处被雨水砸弯了腰但仍旧拼命抵抗的兰花上,“想要我命的,除了宁王,便是我熠国大冢宰云英。”
宁王伺机想要搅乱整个天下的贼心不死,云英无法左右宣昭帝禅位的决心,这两个人都是有对云承狠下杀手的动机。
风雨如晦,骆君鹤将云承搂进怀里,闭上眼睛,下颌抵着他的肩膀。
他知道他们就要分开了,岐国已乱,他必须即刻马上送云承走。
好半晌,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难过,说:“小六啊,我真的舍不得你离开,可如今岐国内乱不止,我已经没有信心保护好你了。虽然我也知道你回国的路仍旧凶险万分,可一旦回去了,坐上那至尊皇位后,你便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对不对?”
云承也闭着眼睛抵着他的肩膀,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他,他深知岐国发生了什么,他也深知他此时身处的危险要比从前更甚,可他从未想过回头。
雷声轰鸣,黑暗已至,这雨来的突然,拼命的砸向地面,似乎想用上天的力量冲刷掉这世间一切的丑恶肮脏。
“阿轩”,云承眼中有泪意,“无论如何,要相信,天终究会亮起来的。等我!”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等我”。
而骆君鹤慢慢直起身子,坚定的目光看着他,“无论成败,生死不负。”
不管何时,无论何地,即便被浓稠的血腥包围着,即便黑暗下坠永无止境,他们都深知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骤雨滂沱,风吹着青纱帐肆意飘动。
穿过密密层层的雨帘,两道青影,四目相对,唇角微扬,似乎这一刻,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
眼角眉梢的无所畏惧又似乎像是在说“让这黑暗来的更猛烈些吧……”
黑暗坠落,骆君鹤坚信,云承就是撕破黑暗的那束破晓微光。
第一卷风云起(尾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