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折磨了她许久许久的想法,就在证据随着那最后一截根茎一并破土而出的这一刻,路瞳忽然觉得,让她自责恨疚了整整一年的“如果”,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是。
——如果那一夜她没有晚归,并不代表就没有下一夜、下下夜;如果那一夜她在走夜路的时候不是回消息而是假装通话,就算能躲得过那一晚,也不能保证这个方法在未来就一定会对那些恶徒起效。
屡受愧疚谴责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是她。
所以,当白硕被押着从她身旁经过时,路瞳忽然叫了声等等,然后抬起头,强忍哽咽地看着他。
“白硕,我还是希望你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说到这,路瞳难过地抿紧了唇。
“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的话……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白硕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看到的是一张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男人的脸,以及那明明难过到颤抖着死命向下撇的嘴角在不断的克制之下,堪堪扬起,翘出了一道一言难尽的弧度。
——丑得很。
白硕没答,把头转了回去,低下头,嘴角扯出了一抹痛苦的笑。
“……对不起……”
把自己活成了现在这副人人喊打的模样……
对不起。
看着载着白硕的警车开走,靠墙贴了许久的路瞳终是体力不支,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她忍耐了许久,却在此刻再难遏制自己,失声痛哭了起来。
在处理现场的警员们看来,这个男人的行为放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属实有些怪异,可当他们看到男人边上守着的人时,那一双双眼睛便仿佛达成了共识一般,在路过他们时十分主动地往另一侧偏开,装聋作瞎。
有些事情别过问,有些人,也别去招惹。
……这是上峰令。
……
宋凌云带着“林深”回到了车上,看着人在一声声止不住的抽噎中抖着手系上了副驾的安全带。
车子并没有要发动的迹象,宋凌云坐在驾驶位,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垂着眸,一言不发,像是在等。
又过了十多分钟。
嗓音早已哭得沙哑,路瞳肿着眼,哑着声断续:“我……还以为……你会用槍……逼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