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以前可来过此处?”
少年显然对这些旅途琐事更为熟稔,应声道:
“来过几次,若是要从北地回京,免不了要途经此处,我们师徒脚程不快,一般赶不上下一个落脚点,常在此处歇脚,怎么了,可有什么异样?”
楼绒绒伸手,示意郑百盛拿过邻桌将士的一碗羊肉汤,放到两人面前,郑重道:
“不知两位可能辨认出来,这羊汤,同先前有无不同?”
少年接过盛着羊汤的粗陶碗,先是闻了闻香气,又舀起一勺,以指尖探了一点,舌尖舔了舔,而后神色顿变,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水,漱过口后,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口喷在了旁边的地上,接连漱了好几次口,方才罢休。
这下就是他不说,众人也都明白这汤有问题了,郑苗拿起汤碗,闻了闻,当即皱起眉头来:
“汤里有毒,应当是某种无色微苦的剧毒,羊肉腥味重,羊汤为了压住腥味,故而加了许多香辛料,同时也压住了苦味,让人难以分辨。”
郑百盛当即便神色一变,拿出一根银针,插入碗中,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银针却未曾变色。
少年适时开口道:
“有些毒,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郑百盛作为内宫统领,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微服私访不比在宫内,不可能让宫女或是内宫试毒,银针就成了最主要的检验方法。
很显然,下毒的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因而故意挑选了这种银针检测不出的毒药。
郢泽面色难看,当即便吩咐人去后厨抓庄主夫妇二人来,也有吃饭太快的倒霉蛋,不慎喝了两口羊汤的,幸好现场有两个医师,还有能当做半个医师用的春寒,赶忙给他们催吐治疗,还不至于送命,只是要受好一番折腾了。
等将士们匆匆赶到后厨时,看到的却是两具被吊在房梁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等萧立神色沉重地带着这个消息回来后,楼绒绒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郢泽微服私巡的信息定然已经泄露了。
若是庄主两夫妇还在,再怎么牵强,也还有两夫妇看到他们携带的钱财货物,恶从胆边生,想要杀了他们,独吞钱财的可能。
可两人的尸体却被明目张胆地吊在了房梁之上,放下尸体之后,很容易确认,尸体是先被杀死,然后才挂在房梁上的。
对方显然是临时知晓了消息,赶到此处,胁迫庄主夫妇在送给费鹜苏一行人的羊汤中下毒,又因为郑苗两人是熟客,知晓他们是医师,怕他们察觉出羊汤中有毒,故而他们的羊汤是无毒的,夫妇俩端着羊汤出来时,却没想到两拨人凑在了一桌。
若是这时将羊汤端过来,他们也不能保证,两个医师分到的羊汤就是无毒的,因此两人不知所措了起来,就在这时,楼绒绒让春寒过去,吓到了心中有鬼的夫妇俩,摔碎了手中的汤碗,夫妇俩反倒因此松了一口气,想着可以回后厨,重新打几碗无毒的羊汤来。
谁料威胁他们下毒的人却比他们想象地更加狠毒,发现两人的表现很可能已经让楼绒绒他们起疑之后,果断就放弃了计划,当场便杀死了两人。
从庄主夫妇俩慌张地回去,到楼绒绒他们发现汤里有毒,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明目张胆地将尸体挂在了房梁之上,简直像是某种挑衅或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