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立下,五千军卒立马分散开来两两一组,一人双拳紧握,瞪圆眼睛站在原地,一人则猛地抽刀出鞘,寒光凛凛的刀刃险险擦着同袍的睫毛划过,两人眼睛却都是一眨不眨。
韩非看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何意?”
“陷阵勇士是大唐最锋利的巨斧,每战都是苦战。”孙策表情严肃下来,“据高顺将军所言,熟悉兵刃在眼前划过的恐惧感,能帮助士兵们活命。”
“先登营,陷阵营。”韩非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唐军百战百胜,果然是有原因的。”
孙策笑笑,没有告诉韩非先登营是新建立的,根本还没参加过一场战斗。
一连五日,韩非都在孙策的带领下参观甘城大营各处的训练,第一天时五花八门的花样只是个例,士兵们大部分时间的训练都是枯燥而辛苦的,但韩非却看得专注无比,心中默默对唐军的战力做了评估。
哪怕唐国三十万带甲中有一半能精锐至此,别说韩国,恐怕只有齐、楚、秦三**队才能与之匹敌。
这边韩非在经受着唐军无敌的洗脑,那边内卫的八百里加急快马已经抵达韩都,这时关于韩非的传言已经在韩国家喻户晓,就连总角孩童都传唱着歌颂韩非智勇双全的歌谣。
这夜,韩武坐在书房里,手上是公仲呈上来韩国各地有关韩非的传说,虽然各不相同,但无一不在强调韩非此前建议发兵支援唐国是多么英明。
颂扬韩非的建议英明,作为对比,当然就是他这个否定了韩非建议,一意孤行要与唐国断绝交往的国君有多么糊涂。
“哼哼,好一个韩非。”韩武放下信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寡人刚重新启用他,这才几天?就变成了我韩国的大救星,这是置寡人于何地!”
公仲大急,刚准备替韩非解释,又有侍快步走进殿中,静悄悄递给韩武一封信件:“主公,唐国来信。”
“唐国?难道是韩非写来的?”韩武狐疑地接过书信,刚看了两行,便勃然大怒地一掌拍在桌上,“韩非这是什么意思,要另择明主吗!”
公仲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信中所说何事?”
韩武让侍把信递给公仲,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自己看!”
公仲一目十行看完来信,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冷汗直流,忍不住说道:“主公,韩非公子绝不可能做出此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韩武怒极反笑,“连机密的甘城大营都能参观了,你说寡人还有什么误会?”
“主公,韩非公子对大韩忠心不二,主公应该最为清楚。”公仲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参观甘城大营,或许只是方离使出的离间计啊!”
“韩非他忠心韩国,寡人从未怀疑过。”韩武缓缓转头看向公仲的眼睛,目光森寒,“但他韩非是否忠于寡人,可就不那么确定了。”
“主公?!”公仲全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表情阴鸷的韩武,“主公明鉴,韩非忠心耿耿侍奉主公多年,不可能会有二心啊!这一定是方离离间君臣的阴谋!”
二百八十五
初春的夜晚云层很厚,看不到一颗星星,就连月亮也若隐若现,漆黑的夜幕为高大森严的宫城平添了几分阴森感。
时间已过子时,守卫宫城的侍卫已经换过两班,后宫佳人们也早已沉入梦乡,只有守夜的侍人婢女还在强打着精神,时刻准备应付主子突如其来的吩咐。
位于正殿之后用于接见外臣的偏殿仍然灯火通明,韩武沉着脸坐在桌后。桌案之上摆着四封来自洛阳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其中有副使冯仲写的,也有埋在洛阳的探子发回的急报,无一例外都以韩非为主角。
接连五日,接连五日,几乎日日都有诸如此类的情报送到韩武手上,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现在,韩武心里已经只剩下麻木。
公仲跪坐在台阶下方,冥思苦想着劝说韩武的说辞,但同样的内容重复太多遍,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国内流言四起可以说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谋划,参观甘城大营也可以解释为唐国炫耀武力,但这些书信上所描绘的其他事,公仲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说得通。
难道方离真的准备助韩非执掌韩国?
“你还在怀疑什么?”韩武阴森森地说道,“和唐国文武以上下级相称,不仅能堂堂正正去到甘城大营,还和荀一起参观唐国的三省六部各级官衙,他方离这是在干什么?是在教韩非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主公,这一切都只是唐国单方面所为,韩非公子并未表示过接受啊!”公仲说,“或许只是因为韩非公子身负缓和韩唐关系的使命,才不敢公然拒绝方离的好意。”
“休要再替韩非解释!”韩武盛怒地一挥手,“他方离对我韩国不屑一顾,唯独对韩非青睐有加,就凭到现在为止韩非连一封解释的信未曾写过,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要定下韩非意图谋反的罪名,公仲大惊失色,想要替韩非继续解释,却一抬头就撞进了韩武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公仲。”韩武一手摁在展开的信纸上,身体前倾,一眨不眨地盯着公仲的双眼,“你还要继续为韩非辩护吗?”
公仲浑身一抖,瞬间从头到脚凉透心扉,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突然明白韩武为什么永远听不进自己的话了,或许对于这些从洛阳传回来的情报,韩武其实也并不完全相信,但同时也不打算怀疑。
对于韩非这个世家血亲,韩武一直是心怀忌惮的,就连这次不得已派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