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像是故意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不想他们之间只是假意的客套,追问了一句,“下次是什么时候?”
郁恬笑了,“总会有机会的。”
沈阔完全把这话当了真,“好。”
后来,张奕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提过乔霏霏,女朋友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不知为何,看着张奕威的时候,郁恬总觉得乔霏霏的离开是对的。人类的情感是勉强不来的,连旁人都能看出的不登对和不合适,自然也难结连理。可能冥冥之中,她和沈阔注定走不到一起,分不清楚对错。唯心主义所谓的“缘分”,不是一句“当局者迷”能讲得清的。
下班之后,郁恬被宋淼淼叫去初遇赴约,经历了一场疫情的老地方终于迎来曾经同寝室四个女孩的相聚。
宋淼淼和沈星仪陪着杭梦迪软磨硬泡了半天,朱培英及其家属最终还是放弃了上诉。安静的包厢里,杭梦迪长舒一口气,也不顾他人的劝阻,把整瓶的酒精灌入胃里,她喝得很急,双颊很快涨得通红,呛得咳出了眼泪。
宋淼淼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拿低度酒在这儿装什么装,有本事直接干白的。”
杭梦迪被她一激,冲着服务员喊,郁恬一把拉住她,“冷静点,淼淼她开玩笑的。”
“为了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下跪都做得出来,一瓶白酒算什么,给她上!”宋淼淼让服务员取来一瓶五十度的徽城特产,整一壶送到她嘴边,“喝啊!放心喝!喝死了我抬你去医院洗胃!”
杭梦迪眼中生怯,接过透明的玻璃器皿,一闭眼,朝口腔里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她的喉管,手重重地摔在桌上,眼眶里的泪水肆意流淌出来,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喉咙口一股腥甜的气味涌上来,她紧紧捂住嘴朝洗手间狂奔。
宋淼淼响亮地“嘁”了一声,拦住郁恬,“随她去,死不了。”
沈星仪看不下去了,冲着宋淼淼喊道:“伐要太过分咧,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在这说什么风凉话啦!”
宋淼淼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最讨厌这副臭腔调,了不起啊!”
沈星仪顿时火冒三丈,把白酒朝她面前一递,“有本事你也喝!”
“喝就喝,怕你啊!”宋淼淼端起酒杯闷头干了,“你也来啊!”
沈星仪干脆利落地喝掉眼前的酒,又给宋淼淼和自己斟满。两人一来一往,说不清楚是较劲还是陪伴。
郁恬扶着额头坐在一旁不说话,抿了几口酒精,却不敢痛饮,四个人中总要留一个清醒的。
所有人道不尽的心事仿佛都在酒里,随着苦辣的液体一起冲刷着娇弱的胃黏膜,一时的痛感让人心绞又上瘾。上次这么喝,还是毕业前夕,四人围坐在学校的湖边,月色湖景佐餐,饮酒畅谈,犹如少年意气,锦绣前程唾手可得。今朝醉意里,哭也罢,笑也罢,都不同于以往,她们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
杭梦迪撑着下巴,脸上被酒精染出几分娇憨的意味,“你们知道吗?我的云飞可努力了,整天整天地泡在实验室里帮导师做课题,可是他那个导师还是对他不满意,他好几次跟我说这博士念不下去了。我说,那怎么行,你爸妈好不容易供你读到博士,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啊……”杭梦迪打了个酒嗝,继续说:“我们那个地方,能出个博士是很稀奇的。每到假期,很多家长就喜欢把小孩送去他家补课,云飞可是很多人的偶像呢!他从小就很刻苦,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杭梦迪嘤嘤地哭着,又哭又笑,“跪一下怕什么,尊严和前途相比算得了什么呢。磕几个头就能解决的事情,我当然愿意为了他做。”
宋淼淼别开眼不去看她,声音冷冽,“他知道你为他做这些吗?他捅人之前想到你了吗?他是一个成年人,分清是非黑白是最起码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珍惜前途,你这样道德式的付出究竟想感动谁?”
杭梦迪抹了抹脸,“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吗?”
宋淼淼斜睨着她,黑眸沉沉,“你爸妈没教过你,成年人做事要学会负责,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杭梦迪低头看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不出声,明明都是一样的颜色,为什么有人喝酒像喝水,喝水却从来喝不出酒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