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夜色下出门,带着一块白布,布上以炭笔描出那枚刺青的模样。
他压低斗笠,一路穿过灯火斑斓的街道,在人群的笑语声中穿行,夜市正旺,蒸气混着糖香与酒气扑面而来,但他神情冰冷,脚步不停。
柳婆的铺子藏在一处回廊尽头,门楣漆色剥落,挂着一盏昏黄灯笼。
周然敲门三下,再两下,是老规矩。
门“吱呀”
一声半开,一个背影佝偻的老妪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落在周然身上,却似能穿透斗笠直视其目。
“哪位?”
“我姓周。”
他淡淡道,将那白布递过去,“问一个记号。”
柳婆接过,手指干瘦却稳,翻看片刻,便抬头看他一眼,语气似笑非笑:“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有用。”
周然不解释,“你认得?”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关上门,吱吱呀呀地走到屋内,将白布摆上桌,取来一只放大镜细看。
屋里点着老式油灯,灯芯泛着微蓝的光,她的面容也映得诡异狰狞。
“这不是普通刺青。”
柳婆缓缓开口,“一笔勾,是‘归’的变形,也有人说是‘钩魂’的简写。
这种刺青……十年前,我在南边见过,纹在一个死刑犯身上。”
“死刑犯?”
周然眸色微动。
“是。”
柳婆点头,“那人说自己是‘钩子人’。
一手剜肉手艺,专为某个会馆办事。
听说那会馆收留无家之人,训练他们成‘活针’——专门混入市井各行当,传递口信、收情、甚至刺杀。”
“这会馆叫什么?”
“没人知道。
他们从不以名示人,只有那个符号。”
周然垂眸不语。
柳婆看他神色,迟疑道:“你……碰上他们的人了?”
“已经死了。”
他轻声道。
柳婆脸色一变,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收起布,“那你要小心了。”
周然点头,转身离去。
街上夜风愈凉,他的脑海却愈发清明。
老六并不是无意闯入酒楼的杂役,而是“会馆”
派进来的“活针”
,而他之死,很可能是被人发现了身份,提前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