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报社,金问山立马开写学生坠楼案。由于采访得充分、扎实,两千字的稿子,一个多小时便写完了。第二天,文章顺利见报。
第二天下午,有十几个号人吵吵闹闹地闯进报社,点名要见金问山。
在会议室,金问山见到了这伙人,他们是坠楼学生的家属,包括他之前碰过面的三位舅舅。
一名舅舅指着金问山的脸骂道:“你怎么可以写我们孩子有抑郁症?你们记者怎么能胡编乱造?”
其余家属吩吩起哄,甚至嚷嚷着要揍金问山。金问山推测,应该是文章写了孩子患抑郁症,家属不容易从校方要到高额赔偿,所以闹到报社。
局面一团浆糊之际,张立德急匆匆得跑进会议室,一边拦着众人,一边说:“大家静一静,好好讲道理。如果动手的话,保安马上上来,警察很快会到。”
一名家属吼道:“你管什么闲事?你算哪根葱?”
张立德换了一副“和气生财”的表情,笑嘻嘻地说:“我是他领导,大家有事事慢慢说。你们最好派一个代表和我沟通,这样效率比较高。大家先坐,要不要喝茶?”
得。张立德一顿忽悠,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火力,金问山得以喘息。
金问山打心底里感谢张立德这位老哥,关键时刻给他撑腰。相反,快反部主任黄仲达却迟迟没出现,刚刚还看他在办公室里来着。
一位女性家属,嚷嚷着要告金问山。
张立德接过话茬,“这位同志,我们记者的采访,可是扎扎实实的。有采访对象的录音,有医生的病例。我们只是客观描述,没有编造。你们非要告,我要拦不住。到时候官司一打,各大媒体又要报道一轮,对你们不利哈。”
张立德在会议室里和家属们东扯西扯了近一个小时,办公室主任柯成走了进来,在张立德耳边说:“厉总已经从集团开完会回来了。”
张立德站起身来,对闹事的家属们说:“来来来,我们厉总要接待你们了。请大家派两位代表去,人多了办公室挤不下。”
一位男性家属说:“你不是说你是领导吗?怎么又推到别人那里去?”
张立德一脸假笑,“我是小领导,负责接待,最终拿主意是我们厉总。”
众家属面面相觑,原来被这家伙拖延了时间,不过事已至此,只得派了两个人去了厉总办公室。
05
半个小时后,两个男人从厉总的办公室灰头土脸地出来了。两人回到会议室,同家属们嘀咕了一会儿,一伙人阴着脸离开了报社。
金问山看在眼里,对张立德说:“张哥,好像这事儿摆平了。”
张立德道:“咱们厉总是谁,黑道白道都有朋友。谁来报社闹事,都得吃瘪。”
金问山耸了耸肩,感叹了一句:“牛逼!”
厉总全名叫厉强,年轻时是梅落县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的临时工,上街巡逻时,遇到新奇的事,便给喜州日报打电话爆料,赚个十块二十块的线索费。厉强学历不高,可新闻嗅觉很好,爆的料很有新闻价值。
当时,林默是喜州日报社会新闻部的主任,非常欣赏他,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新闻写作技巧,把他发展成了通讯员。
1994年,厉强凭着一篇《梅落县民营经济的“三驾马车”》,获得三江省新闻奖的二等奖,被喜州日报破格招聘为在编记者。
在喜州日报,厉强用三年时间干到了中层。2000年,喜州都市报成立后,他追随林默而来,成为喜州都市报的副总编辑。
06
一个报社,最高权力机构是编辑委员会(简称编委会),可以决定中层人员任免等诸多事项。
喜州都市报的编委会共八人。一把手,自然是总编辑林默。
二把手是副总编辑刘洪宇。此人和林默政见不和,背地里骂林默是个商人,拿新闻当赚钱工具。
三把手就是副总编辑厉强,林默的老部下兼死党。
排名最末的副总编辑李秋水,是空军某部退下来的团级干部,主管报社安防、后勤等工作,不善言辞,亦不参与任何派系斗争。
接下去是总编室主任傅敏之,外号夜猫子,喜欢下了夜班之后喝大酒。日出之时,便是他上床休息的时刻。
第六人是时政新闻部的主任张微芳,年龄42岁,喜州著名的新闻女将。在她的记者生涯伊始,有一次采访某位市领导被拒,她一边蹲守会议室门口一边委屈哭泣,感动了市领导,获得了独家采访的机会。从此,她有了一个外号——“张哭哭”。成为中层后,张微芳依旧不懈怠,每有重要时政新闻,诸如市两会等,她除了幕后策划、统筹,还常常冲在第一线,与小年轻们抢新闻。
第七人是办公室主任柯成,此人长相儒雅,脾气好,领导吩咐的事情,能清清爽爽地一件件办好。
第八人是广告部主任唐静。此人背景颇深,家中有多人在政府部门任要职,丈夫是市著名企业家。一般来说,广告部主任不在编委之列,可喜州都市报的广告收入,占了整个喜州日报报业集团收入的60%,地位重要,再加上唐静背后深厚的人脉,她得以进了编委班子。
此八人组成的编委会,便是喜州都市报的权力中心。林默除了是喜州都市报的一把手外,还是喜州日报报业集团的副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