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且卿冉所着笔墨并不多,但只那寥寥数笔,便栩栩如生勾画出了女子的体态,仿佛那人正在画中袅袅婷婷走着一般。
看到这幅画后,李长歌也不得不佩服卿冉的机智了。他画的其实算是个背影,那着宫装的侍女虽微微侧眸,却只见脸侧轮廓,若说五官,便是脸颊侧面的一点睫毛影子,根本不能说明问题。
这么一幅画,可以说像任何人,换而言之,这宫里但凡是这样打扮的宫女,都可以说是画中的人。
果然狡猾,长歌微微抬眸,恰好对上他带了点挑衅的笑容。
只不过,长歌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明显。看到她这种毫不掩饰的得意,卿冉的目光略微收紧了一下。
“这画说是画谁都行,怎么能证明就是刚才领你进来的那个人?”果然,李琰已经抢先发问了。虽然他并不知道长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于和姬少重的友情,以及对本国颜面的维护,他还是抢先说出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疑惑。
“谁说没有证据?”待周围人疑惑的目光已经积聚到浓时,卿冉才开口道。
“不过,”他的目光柔柔掠过四周,“要等那宫女来了,我才能指出玄机所在,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他的语声一如目光般轻柔,最后一句问话,却是针对李长歌而发。
长歌眉眼一扬:“那不是来了?”
果然,一名宫女跟在几个宫监身后来了,卿冉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便粲然一笑,修长手指挑了杯中酒水,径自向画纸上弹去。
一时间众人屏息凝神,想要看看能出现什么玄机。
第105章 偷龙转凤
酒水弹落在纸上,原本是纯用墨色勾勒的画登时多了艳色一点。细细看去,竟是画中那女子的耳垂后出现了一抹红痕。
奇怪的是,之前所有人都看过了那幅画,却都不曾看到画中竟用了那样的颜色。
卿冉这才悠然开口道:“方才为我引路的那位宫人,耳后有片烫伤尚未愈合,虽然已极力用头发遮掩,却还能看见少许。”
在座众人虽内心蠢蠢欲动,却不好立刻上前拨开那宫女的头发看个究竟。还是李琰上前一步,腰间佩剑蹭然出鞘,将那宫女散落耳后的长发削落一截。
剑光骤起,那宫女本能地向旁边躲闪了一步,脚一软便瘫坐在地上。发丝被截断了一把,她犹未明白是为何,只兀自在一旁磕头不止,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半句,大约是已被吓得失声了吧。
然而,左耳后失了长发的遮挡,果然见到有一处烫伤,约莫有指头大小,红艳艳地恰似卿冉画中所绘。
卿冉以目注视着李长歌,眸光流转间隐有笑意,似是在示威一般。
御前行走的宫人脸面上虽不能有痣斑痘痕一类的东西,但烫伤却非先天所有,防不胜防,更何况是伤在耳后这样隐蔽的地方。之前他走在那宫女身后,却留意到她所梳的发式虽与旁人一样,细节上却有些偏差,发辫故意结得松一些,让些许垂发遮住了耳后。
在旁人眼中或许是很好的遮掩,但在他这样一个以画为命的人眼中,却是欲盖弥彰。
然后只需稍作观察,便可在她袅袅举步时自黑发间隙窥得一点红色。身为画师,对色彩的观察和把握无人能比,他很快判断出那是一处新鲜的烫伤,或许就是在开宴前不久烫的。
单凭这一个特征,便证明了他的记忆力和观察力。虽然李长歌的这个主意来得突然,却并不足以让他有丝毫失色。
李长歌的目光却停留在他手中的画纸上,随着酒水渐渐干涸,那纸上的红色也变得越来越淡,完全干掉后,红色便彻底消失了。
大约是用了什么特制的颜料点在那里,那颜料遇到酒水才会显现出来。倒真是个好主意,长歌眸底光泽闪动。
能被带来完成这种任务的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想必在她提出这个方法之初,也会怀疑那宫女耳后的红痕,究竟是真的还是作伪。所以采取了这样两全的办法,可进可退。
“果然……很像,”李长歌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大皇子和卿公子可是确定了,这就是画中人?”
卿冉眸光一紧,但姬远轩已抢先笑道:“连这烫伤的痕迹都一样,大家都看见了,难不成贵国有喜欢在宫女耳后烫上一烫的癖好?”
他自以为说了一句俏皮话,场中却仍是一片静默,只有他自己笑了出来,显得无比突兀。
李琰见他的画作果然与那宫女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