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小姐本人愿意把这件事定义成巧合、借鉴还是抄袭。她愿意提问时把顾为经当成了受害者还是嫌疑人,是询问他怎么看待“顾为经抄袭了崔小明”的传闻,还是询问他怎么看待“崔小明抄袭了顾为经”的传闻……
主次先后。
天壤之别。
在这件事在采访现场被提起的最初几秒钟里,轻飘飘的从安娜嘴唇间吐出的那个句子是什么样的,要比顾为经或者崔小明口沫横飞、口干舌躁、口若悬河的和公众解释几个小时,更加关键。
这俩年轻艺术家就算把自己说到口吐白沫了,还不如伊莲娜小姐随便一句看似没有立场的提问本身的效果有决定性。
这便是最顶级的艺术评论杂志的巨大力量,这也便是主持人安娜·伊莲娜手里所握着的的巨大权力。
崔小明很聪明。
他最开始便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知道谁才是关键人物。
“那能问问,您准备怎么做么。要不然看看这些材料再做决定?”纽兹兰副主编好奇的问道。
女人沉思着。
“你可以把这些材料交给我,但大概率用不上。”
安娜轻笑了下。
几分戏谑,几分轻蔑。
“因为我会什么也不做。”女人的语气有些嘲讽,“他们连直面我,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勇气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理会他们。他把我当成了什么,随便会上钩的鱼?”
“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呢。”
“我不会理会这些东西。无论是顾为经,还是崔小明,无论他们谁想做卡拉瓦乔,哪个想当鲁本斯。”
伊莲娜小姐用钢笔在茶杯上敲了一下,震碎了弥漫在双年展会场里的风言风语。
“可以。”
“都请自己当面直接对我说好了。”
……
挂掉和纽兹兰副主编电话以后。
伊莲娜小姐端坐到椅背上,她凝神看着窗外的落地窗。
安娜想着后日的采访,钢笔尖在便签纸上上轻轻的无意识滑过,留下一条条交错的墨线。
时间控制,采访的节奏,问题的安排。
她一项项的在脑海里把事情顺过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之处,最后,安娜的思绪落在了那日咖啡桌对面年轻人的脸上。
安娜又拿起桌上的电话:“酒店的礼宾部么?对,我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嗯……”
女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便签纸上写了起来。
——
崔小明屏住呼吸。
压抑的轻微窒息感,让他能更好的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头的纸牌之上。
他的手指轻轻的捏住纸牌的两角,把它水平放基座之上。
因为肌肉紧张,他松手时的动作稍微有些大。
纸牌比预计的多偏移了一两个毫米,崔小明的心提了起来,幸运的没有更大的连锁反应发生。
这张方片九的纸牌起到了它应有的效果,成为了桌子上高耸着纸牌塔的一部分。
崔小明缓缓的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