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拆完了,”烟火师死死盯着她,将手里的拆弹工具扔到地上,嘴角的笑容夸张中透着隐隐癫狂,“我赢了!”
安静注视他几秒,源辉月忽然笑了,“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啊。”
“人类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活着没有意义,死了也没有意义。人群不过是另外一种只会追逐亮光的飞蛾,愚昧地喜欢美丽而空洞的东西,无论有多危险恐怖——这不是一直都是你的理念吗?”
“在烟火和爆炸中死亡,本来就是飞蛾的宿命吧,包括其他人,也包括你自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炸弹拆掉?”
癫狂的表情僵住,烟火师愣愣地看着她,好像思维忽然停摆。
“你原本会被这场最盛大的烟火送往你最喜欢的地狱,可你为什么没有去呢?”源辉月几乎是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从车上下来了?”
“我……”
“因为不想输给我?不会吧,我做的不是跟你一样的事情吗?你为什么要反抗?”
“……”
某个运转良好的齿轮忽然卡了壳,半途崩落,像第一块落下的地砖,激起了整座城堡崩塌的连锁反应。
烟火师的思维好像也跟着混乱,怔怔地盯着她。
“所以说,你所谓的‘人类的生命没有意义’,只是大脑对你做出的欺骗。”源辉月慢悠悠地说,以绝对肯定的语气,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将一道雷鸣劈在了烟火师的天灵盖上。
“烟火师先生,你其实很怕死吧?”
男人猛地抬头瞪向她。
源辉月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你第一次走上中东战场的时候,就被那些肆虐的死亡和炮火吓破了胆。你的大脑为了让你这个胆小鬼在那场战争中活下去,故意制造了这种欺骗和假象。生和死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躲在这样的假象中,你才能够活下去。”
“从中东回来之后,那段经历让你仅仅只是处于人群中都会感到畏惧,所以你开始炮制大面积的死亡,像那个时候一样,因为只有回到那个假象里,你才会感觉到安全,才能够继续像条吓疯了的狗一样活着。”
“不是……”
“你迷恋烟花,想要获得存在感和关注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只有其他人都在议论你的时候,你才能从别人口中得到确认,确认你的确还活着……”
“不是这样!”
一声嘶吼像把沾着血的刀,一刀砍断了空气中的声音。
源辉月微微一顿,不远处的人喘着粗气,瞪向她的目光好像在滴血。
自然界中,人类这种生物大概是最喜欢和擅长自我欺骗的。
没人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她有些好奇,如果把那个装睡的蠢货从悬崖上推下去呢?他还会继续装吗?
“你觉得我说错了?”
“胡说八道,我……”
“哦。”她微笑着从包里摸出了一个遥控器,“那就再见吧。”
话音落地,素白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在遥控器上按了下去。
“滴——”
长长的,炸弹启动的提示音在空气中响起,仿佛拖出了一条赤红色的线。
空气倏然寂静。
僵硬了两秒,烟火师猛地转身,炸弹上重新启动的倒计时发出不祥的红光倒映入他的眼底。他像个直面了照妖镜的妖怪,浑身的血液刹那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