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之后,只瞧见外面一撮小小的坟包,小孩子就躺在里面,再也见不到了。
顾怀袖手上用了力,按住自己的眉心,表qg却变得极其冰冷……
虽觉得此事不可能,可她心底有个很大很大的声音在喊着:万一活着呢……
万一……
活着呢?
她缓缓睁开眼,终于开始盘问李卫:&ldo;这话从哪里听来的?&rdo;
&ldo;是哪天从葵夏园回来之后,我本来想去沈爷书房jiāo账本,听见沈爷跟钟先生说,取哥儿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是埋进过土里的……&rdo;
李卫当时也不敢相信,可是他永远记得自己这辈子人生很大的一个转折点,那就是顾怀袖在二爷出江宁贡院的时候,从桥上掉下了水,然后他就没有在跟在顾怀袖的身边,而是跟着了沈恙……
顾怀袖头一个孩子,一直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对旁人来说未必不也是这样。
从来没有人敢主动提起来,张廷玉也绝不提起。
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那是张廷玉的&ldo;忍&rdo;,也是他的体贴,可于顾怀袖而言,这是永永远远不能被人揭起来的伤疤。
她想起那一日刺骨冰寒的河水,想起大冬日棚屋里chui进来的霜刀一样的风……
手轻轻地按在腹部,顾怀袖约莫已经知道了。
她想起自己听说过的跟取哥儿有关的传言,前一阵都还不多,到了江宁之后就开始明白起来。
取哥儿的娘到底是谁?
沈恙为什么独独只有这一个儿子?
还有取哥儿那病弱的身子……
若这真是她的孩子,她又该用什么去补偿这八年多的愧疚?
一时之间,一种无言的悲怆将她的心都给攥紧了,以至于两眼里一下掉了泪,而她还不自知。
&ldo;gān娘……&rdo;
李卫忽然有些后悔起来,他不该说的,不该让gān娘这样伤心。
这件事若是说开了,二爷二夫人与沈爷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qg,李卫完全预料不到。
他甚至很害怕。
一则二爷二夫人都对他有恩,并且是再造之恩,而沈爷与钟先生这几年也待他不薄,如今任是其中那一边有折损,都不是李卫想看到的。
可是……
那根本不可能。
&ldo;我已经知道了。&rdo;
顾怀袖终于站稳了,她走了两步,扶着厅中的雕花木柱子,指甲轻轻地扣住那凹陷的花纹,看向这满园的夏色,只呢喃道:&ldo;我已……知道了……&rdo;
青黛刚刚回来,看见顾怀袖这模样,差点惊得掉下了手里的木盘子。
顾怀袖低眸一看她,却道:&ldo;李卫回去吧,别让他知道了。青黛,你jiāo代葵夏园的丫鬟看好了胖哥儿,或者立刻送他回去,你跟我走一趟。&rdo;
现在沈恙就在葵夏园,取哥儿则应该在沈恙那位于内城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