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刀就砍下了那女子的脑袋,似乎想都不想,他能站在宇文护的高台之前出刀,显然是宇文护颇为信任的一个护卫。
这样的护卫竟有四个!
除了那身着银白色衣服用如弯月之刀的人外,还有一人衣着淡金,脸色淡金,一双露在外边的手也呈淡金之色。第三人没有前两个人那么夺目,只是身形比常人瘦了许多,也高了许多,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第四人立在那里,衣色白如雪,脸色也白得如雪,他明明站在那里,可不知为何,让人总有一种缥缈无依的感觉。
那银白之人出刀,其余三人却是动也未动。
人头带着鲜血,空中划出道凄凉的弧线,不等落地,就有一兵卫奔出,一手托银盘接住那人头,另外一只手拿着块白布,飞快地抹去那人头上的血迹。
转瞬之间,人头已摆在了宇文护前面的案几之上。
那兵卫做的自然而然,孙思邈见了却是心中怆然,他知道这些人动作如此熟练,只因为做这种事情,并非第一次。
宇文护笑了,笑容还是如冰一样的冷,盯着奉上的女子人头道:“我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是不是?”
没人再笑了,在场的人甚至呼吸都停了,这场面实在太恐怖、太血腥又太惊心动魄。
生命在这大帐中,轻贱低微的甚至不如草芥。
孙思邈眼中闪过分怒容,可他能做什么?他甚至已经自身性命难保。
宇文护目光望了过来,似乎方才的杀戮不过是饭前的开胃菜,“尸体绝对不会凭空不见,现在情形很明显了,你当时是假死是不是?”
他问的好像是废话,孙思邈如今还活着,十三年前服毒后当然是假死,可没人敢说什么,帐中只有宇文护的声音。
可宇文护不是说废话的人,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可能关系到一人、甚至万千人的性命,他这么慎重地问出来,究竟是何用意?
孙思邈不语,眼前却闪过十三年前的风雨……
他艰难地睁开眼,似不信自己还活着,他其实宁可死去。
可他终究还是活了过来,眼前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如梦如幻,却不如如眉。
那女人叹道:“金蚕蛊虽能让你醒转,但终究救不了你的命,我很抱歉。”
他沉默许久,才道:“多谢夫人。我若还能活下去,定会还你的救命之恩!”
那女子眼中透出分奇异的光芒,许久后才道:“好。”
“你一定是假死!”
宇文护肯定道:“因此我说你了不起,你服了牵机、钩漏、曼陀罗三种混合在一起的天下第一毒,非但没死,还能假死逃走,真的很了不起!”
他顿了下,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可凭你自己之力,就算假死,当然也不能逃走,更不会毒杀了我的手下。有人在帮你是不是?那个人是谁?”
他用数城诱惑陈国将孙思邈送来,倾十万之兵前来,不但要了却和孙思邈十三年前的恩怨,还要斩草除根,将所有和孙思邈有关系的人全部连根挖起!
孙思邈轻淡道:“你说呢?”
帐中更静,众人难信地看着孙思邈,不敢相信这人这种时候还能笑着轻松地说话。
众人看死人一样地看着孙思邈,只以为宇文护会暴跳如雷,转眼就要将孙思邈碎尸万段,不想宇文护反倒抚掌大笑道:“了不起,果真了不起。孙思邈,你不但了不起,还很有趣。”
他突怒突笑,实在喜怒无常,随即又道:“你这么有趣的人,我实在舍不得让你死的。”
像是忘记了方才自己所问,宇文护突叹道:“当年我很赏识你。”
宇文护笑也好,怒也罢,孙思邈都是平静以对,但听到宇文护这么一句,也忍不住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