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问道:“莒县城郭坚厚,地处东安、阳都一线东侧,相去约有百里,何以陷落如此之快?”
答曰:“莒县令任康,听闻齐军势如破竹,便开城献降,未曾抵御。”
秦王倒也不怒,转而道:“开阳如何?”
“开阳乃琅琊郡治,徐北重镇,墙厚池深,囤粮充盈,足以防御。且齐军围城以来,只困不攻,守军器械暂无损耗。”
“可还有其他?”
“另据潜于齐都广固城内暗探来报,齐主此番谋划乃是欲图我徐州七郡,转而再攻豫南,从而尽取淮北之地。今又着其子临济王田楼再领步骑三万来助,齐领军将军安顷亦率部入驻龙亢,虎视寿春。”
秦王道:“齐氏委实痴人说梦!如此,我军应早做决断,速战获胜。比及齐国援军抵达,于我更添不利。”
厅下平北将军文迅闻而起身请命:“鲜于庸曾设伏杀我兄长,臣与其国怨私仇皆不共戴天,愿为前部先锋,进解开阳之围。”
“平北公稍安,想来齐军久围开阳而不急攻,便知其意图并非夺取城池,而是欲以此城为饵,引诱我军往援,设计围歼,届时我徐北便再无劲卒悍旅,齐军即可横扫琅琊、北海、彭城三郡。龙亢安顷部则可趁机出兵寿春,使我等首尾不能相顾,则淮北危矣。”
“依殿下所言,我等如之奈何?”
“某以为庸分三部,自统中军,形同环扣,便于其往助左右任、种二部。如此,我军当击其中枢,使齐军不能相顾。庸分兵而进,反是自弱其锋,我军可集全力攻齐沂水西岸营寨,若鲜于庸败走,则开阳、衙城二地敌军自会撤去。”
众将以为有理,皆道:“
吾等愿遵殿下军令。”
秦王乃道:“贼敢同围二城,以为我军无援之故也。今当置疑军,使其昼见旌旗,夜闻钲鼓,令贼不知虚实。文侯今夜可先领轻骑两千奔赴沂水对岸沿江立寨,多置营帐,广布旗帜,使庸以为是我军主力,其便不敢妄动。夜间则让士卒乘舟至江中,一齐击鼓呐喊,作袭营状。我料鲜于庸为人谨慎,断不会出营追赶,汝等则可待贼安睡后复效此法,期间无需定次,此乃疲师之策。”
“若贼军朝江中射箭,如之奈何?”
“沂水宽阔,我军停留江中,敌弓弩难有杀伤,不足为虑。若齐军亦到江面,我军则速撤归东岸,贼定不敢深追上岸,比及其退去,仍依旧行事即可。”
秦王又令安北将军冉泰领步一万居数日随后,道:“文侯部实情,庸只消数日便可探得清晰,庸性骄泰,又深受侵扰,若知晓为疑军,必大怒亲率部众前来劫营。冉侯率军后进,若见深夜前部驻地有兵戈火光,即引军合围,定能获功。”又令参将成建领步两千,多备滚石箭矢,于阳都城南三十里丞蒲川设伏,比及开阳敌军回撤时趁机袭之,无须追赶,也能损其大半。着黎屏军都督尉迟佑领步两千潜于开阳城外平舒岗,作主力状。自领余众转至沂水下游琅城,此处距齐营不足五十里。
次日清晨,齐军斥候便向庸急报军情:“梁军于一夜间在我军对岸连营数里,分左中右三军,营地内灰尘弥漫,马鸣彻霄,鼙鼓喧天。辕门上张有文、冉二人虎纹将旗与黎屏军旗,还有……”
鲜于庸见斥候支吾不言且神情慌张,面有愠色,责道:“还有何物!”
“南梁镶黄绛底虎纹军旗。”
“汝且退下,再探详情。”庸此阵尚未败绩,故而矜傲,虽感叹梁军神速,却仍不以为意,语气如故,也不似帐中其他将校自乱阵脚。庸道:“镶黄绛底虎纹军旗,对岸主将出自杨氏皇族,会是何人?”
随军司马猜测道:“能制文、冉二将,总督徐北军事,遍观如今南梁朝中宗亲,只有蔡王杨智或鄘王杨晏。”
“智、晏二人年岁已高,久不问外事,且去总管职衔领州牧以来,专事刑民内务,梁帝小儿必不会再使之披甲出征。况且襄阳、南昌,皆距徐州遥遥,岂能这般时日便能亲至?”
“若非此二人,杨氏后生中适龄者有桂阳王杨祺、广汉王杨箕或秦王杨綦三人,不然江夏王杨宜,南平王杨迁?”
“据传桂阳素来文弱,广汉沉疴未愈,二人出为郡守,皆非督军征伐之人。杨迁,智浅寡谋;杨宜,木讷迟钝;唯剩杨綦,尚是孺子,只道胡澎无能,方使竖子成名,吾又有何惧,不足道哉。”
左右谏曰:“臣闻为将帅者,督军在外,不可恃勇轻敌,将军还应慎终如始。”
庸怒曰:“临阵画策,某之专也,尔等勿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