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枫想起昨天没穿上的那件凤穿牡丹,叫阿香给她预备出来。
“从前听说,欠钱的是大爷,这债主,得求着他们还钱。我放印子钱十多年,还没有一笔跑空的。如今,国舅都是我的主顾了。咱们看看,他,敢不敢欠钱不还。”
去年在畅春园中,曾令五公主惊艳不已的那套,孝庄太皇太后留下的东珠头面,被一件一件,郑重地装饰在海枫的发髻上。
配上凤凰和牡丹的纹绣,衬得她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今日此情此景,怎么那么像当年,从青城行宫回来时,和国舅说话的样子?”
在公主府通常用来会客的花厅上,海枫叫人重新摆放了桌椅位置,尽量还原出那次,她和佟国维谈判的情景。
这一点,佟国维刚一进门,就察觉出来。
放下飘香的铁观音茶,他上来头一句,是代儿子隆科多,给四公主道歉。
“殿下想当镇国公主,臣隐约听说,太子殿下,似乎正有此意。可见犬子愚钝无知,不晓得公主手段高明,镇国公主,尚且算委屈了。请您看在,他当时年纪不大,还有臣的一张老脸面上,多多包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哟,不敢当。国舅是汗阿玛的舅舅,我们兄弟姐妹的舅公。长辈说情,怎敢不依呢?其实隆科多说了什么风凉话,本宫没放在心上。他再嘲讽,能说得比索额图,还要难听吗?”
佟国维以为这难关过去了,把气理顺,刚要提五公主的事,却又被打断。
“国舅既然是长辈,可就请多疼一疼小辈,把山东的帐清了吧。瑞香坊本小利薄,没法子,做点印子钱生意,贴补贴补公主府的用度。她们大都是女子,又进不去国舅府的门,诚惶诚恐,报到我这里来,问帐上怎么销。”
“四公主,钱,可以给。但给多少,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佟国维咬牙切齿,在心里默念些难听的话。
瑞香坊还本小利薄?
糊弄谁呢?
她家的绣品,都卖到广东,随船出海赚洋人的钱了。
宗室里最有家底的,在这里哭穷。
说的跟真的似的。
“臣家里向来也不大富余。山东的烧酒作坊,听着像是赚了多大便宜,真可丁可卯地盘账,没赚多少。这回闹水灾,除了殿下帮衬垫的钱,那修河道,筑堤坝,花银子如流水。大阿哥一味要皇上高兴,不肯用户部的银两,他自己又不愿意出。。。。。。”
“这样薄情的人,国舅也情愿跟着?”
佟国维听出,四公主有弦外之音,无意识间,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殿下明鉴。佟妃娘娘不生养,眼看着今年秀女大挑,美人层出不穷。尤其太子妃娘娘的族亲瓜尔佳氏,早定下要进宫的。听说她,秀丽活泼,通晓诗文。臣怎能,不为佟家,早做打算?”
“本宫看,佟家还和四阿哥关系不错呢。太子哥哥在阿哥里头,也是跟四阿哥走得近。佟家,倒是处处不吃亏。”
“无奈而已,公主见笑,见笑。”
“瞧国舅爷这些日子奔波下来,人都变得有些憔悴,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样吧,本宫给国舅出个主意。押宝阿哥们,十多个,说不好是谁荣登九五;但不论谁登基,本宫都不会倒。佟家跟着本宫,怎么样?”
佟国维本来以为,四公主绕来绕去,不过是为太子说项,叫他背刺大阿哥,在皇上面前,说出陕西粮食的去向。
没想到,她竟是为自己,招兵买马。
“公主殿下美意,臣自然感激。可是。。。。。。”
“可是四公主怎么就敢笃定,自己不会倒呢?你要说这个,是不是?简单得很。本宫手里,如今有蒙古、山西和盛京;此番籽种案,把陕西上下官员打扫干净,都换上我的人。再算上青海、西藏,国舅算算,够不够分量?”
“青、藏二地?”
“不错。第巴桑结嘉措,曾派遣座下喇嘛,在乌兰布通大战之前,为准噶尔大军念经祈福。本宫通过额驸知道,汗阿玛决意要惩治他这项谋逆大罪,不过是碍着边陲形势微妙,暂缓几年而已。以本宫协理理藩院的身份,国舅不会认为,本宫没有这个本事吧?”
佟国维将这些地方,在心里快速地计算了一遍。
反复确认后,他才确信,有一定获胜的成算。
“要是,再算上山东和直隶,就更稳妥了。眼下,大阿哥有点不想要这两处。皇上因为私酿浪费粮食,勒令直隶巡抚,严查、封禁私家酒坊;山东又闹水患,巡抚李炜,隐瞒饥荒不报,被革职查办。”
“危机,亦是机遇。要总是太太平平,风调雨顺的,他们在大阿哥那边待得好好的,怎么会往我一个公主身边靠。看国舅爷的本事了。头一样,别耍心眼。把挪出去的粮食,给本宫放回原仓去。一斤都不能少。”
这些细节,说多久都说不尽。
把最紧要几点谈清楚,佟国维跟四公主敲定,日后还是用老办法,通过五方楼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