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太师五朝为官,三朝元老,德高望重而又位极人臣,让他过来正当合礼。”
“臣妾明白。太师为国尽忠,以朝廷为家,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处理机要,臣妾马上让人传唤他过来。”宁皇后殷勤地起身,小心说道。
崇德皇帝点点头:“去吧。”
宁皇后走到凉亭口,玉掌轻动,清脆地拍了两声。很快,细微的足音便传来,霍梅娘迈着小步子,从不远处一丛花木后转了出来,快步来到凉亭外。
周逢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母夜叉躲在那里头。要是刚才在林子里跳动的时候,不小心落入她的视野的话,那岂不是……
“参见娘娘!”霍梅娘对主子甚为恭敬。
“免礼,梅娘,到六部总堂去把巩太师请过来,就说皇上有事要见他。”宁皇后淡淡说道。霍梅娘点点头,应声是,转身立即离开。
宁皇后又走回凉亭之中,说道:“陛下,让我再为你弹一曲吧。”
崇德皇帝颔,闭上眼,长喘一口气说道:“弹吧,咳咳。不然朕只怕是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他一直卧床不起,显而易见,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说了那么会儿话,神情之间的疲态,也变浓了许多。
种种情景来看,他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霍顿站在旁边,看了衰朽的父皇,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此刻,这个世上最巴望着皇帝驾崩的人,无疑就是他了。
宁皇后再次席地而坐,素手在古筝上一拨,筝弦出一串铿锵之声后,绵绵曲声便再次倾洒而出。曲声时而高昂,时而激烈,时而像是长叹,时而又像是悲鸣,铿锵如铁,大气磅礴,与之前那温文优雅的风格截然不同。
周逢不由自主,往树冠之内退了退。他不怎么懂韵律,但也听得出来,皇后这个曲声之中,充满着浓烈的杀伐气息。时而像是古战场上,金戈铁马激烈惨杀,时而又像是大战之后,士女痛失亲人之后在哀伤。一声一调,都是杀气十足,哀意百般,令人心头不由为之颤。
“咳咳……咳咳……”,这时候,崇德皇帝突然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曲声骤然一顿,宁皇后急忙停下来,上前给皇帝捶背。好会儿,崇德皇帝才停了下来,回头吃吃看着宁皇后,说道:“皇后,咳咳……你,你想杀朕吗?”
这话一出,别说周逢,就是宁皇后母子也都是吃了一惊。霍顿悄然把拳头握紧,看着母后,只等她一声令下。宁皇后则是很惶恐,说道:“陛下……陛下何出其言呢?臣妾怎么敢?”
崇德皇帝看着这个怜爱的女人,好会儿才摇摇头:“你有这样想对不对?朕是病了,咳咳,可朕不是傻子,朕的耳朵还在,什么样的曲子什么样的心情还是听得出来的。咳咳,皇后啊,你的心思都在音律里显示出来,这个骗不了人的。”
宁皇后看着崇德皇帝,抿着嘴唇不说话了。崇德皇帝看着她,好会儿才叹口气,说道:“皇后,咳咳,你可知道朕为什么独独宠爱你一人吗?咳咳,那是因为朕知道,皇后你擅长逆思术……咳咳,可你一直没用在朕身上……朕原以为你是唯一爱着朕的女人……”
宁皇后眼泪垂了下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妾不敢。陛下是臣妾之主,臣妾要仰赖陛下,岂敢对陛下做这种事?”
崇德皇帝摇摇头,说道:“现在朕突然怀疑了,你是不是怕他们,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呢?”
周逢心头一动,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他们是什么人?是霍轰吗?不过霍轰都那么久没见过他的父皇了……难道皇帝身边还有什么人不成?”突然间,他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在这御花园里,太过于掉以轻心了。按常理推断,一国之君,一国之母所在之处,身边再怎么样,也会或明或暗,带着护卫的。
周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却又没有现有什么异样。
“陛下,我对陛下忠心不二。”宁皇后扑到崇德皇帝床边,抓着他的手,涕泪涟涟:“可是,可是我也要为顿儿的将来着想啊。”
崇德皇帝看了看面带煞色的霍顿一眼,好会儿才道:“我明白了!我老了,是个废人了……你这样做没错。等下太师来了,我会给你们一个公平、满意的答案的。”
“多谢陛下!”宁皇后急忙磕了个头。霍顿也忙跟着跪了下来,闷声闷气说道:“多谢父皇!”
“这是要闹哪样呢?”周逢越看越是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匆忙的足音传来,只见霍梅娘在前头引路,带着巩太师匆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