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很快到了一马关。甲戍部数百名凯旋的族勇正守在那里议论纷纷,看到老骆子,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瞪得滴溜溜圆,随后“噗通”声不断,纷纷拜倒下来,齐声叫道:“老骆子!”不少人甚至热泪盈眶。在这个关键时刻,再也没有什么比见到老骆子亲临更激动人心的了。
周逢见这情景,不由往老骆子背影望去,想不到这个看似普通寻常的老头子,身体里却蕴藏着那么强的人格魅力,让万千驼帮族民,如拜神明般五体投地。
“起来!起来!”老骆子面带微笑,下马挥了挥手,说道:“大家放心吧,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
老骆子的话不多,但是却如春风般,吹化人人心头那隐约的不安,众族人纷纷站起来,依旧紧紧看着老骆子。老骆子回头对阿隆索点点头,阿隆索大步上前,喝道:“好了,兄弟们,接下来老骆子将亲自来我们甲戍部,大家打起精神来,准备干活了。丁刚,你带一百兄弟守住这里,眼睛睁大点,可别让人家学我们,把这个关口给端了。旗峰,你带流马探子负责情报侦察,要做到一个时辰一报,山口内外的事,都要做到心头有数……”
在阿隆索的指挥下,甲戍部的族勇纷纷动了。很快,聚集一团的人群散去,各司其职,井然有条。
老骆子甚为满意,回头对周逢笑了笑:“走吧。”
众人回到甲戍部驻马地,留守在族中的男女老幼,早聚集在毡帐之外,翘以盼。看到众族人凯旋,欢声震天:“老骆子!驼头!”“老骆子来了!驼头来了!”
在这喧天欢腾里,周逢却现有些人,正悄悄对自己指指点点,同时感受到人群出,投来一道道怨恨的目光。
目光最密集之处,则是来自右侧一座毡帐。那里地上坐着几十个愁苦的老幼妇孺,正默默垂泪。想来都是这次大战伤亡者的家人。
从他们那带泪水的目光,周逢知道,自己成了扫把星了。
这时候,老骆子冲欢呼的人群笑了笑,掉头走向那些伤亡者家属。
驼帮生存艰难,族中之人,比别部的人更见惯生离死别。但是,至亲伤亡,哀恸之情依旧是无法被胜利所冲淡。老骆子看着那些泪如雨下的族人,叹息一声,一个个过去,拍着他们的肩膀,无声安慰着。
“老骆子,呜呜!”
“老骆子!老骆子!你可来了!”
泣声此起彼伏,哀痛与希望,就寄托在一声声亲切的叫声里。老骆子用力点点头,看着众人说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思,不过,事情已经生了,我们只有万众一心,避免它再生。大家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与大家度过这个难关的。”
在他的安慰下,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望向周逢的怨毒目光,也随之少了许多。
老骆子叹了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散了吧,该干嘛的就干嘛去。阿隆索,给每户损失男丁的人家,十头牛,二十张羊皮,好好善待孩子们。”
“是!老骆子放心吧。”阿隆索大声道:“凡是为本部捐躯的人,本部都会替他们养起家儿的。”
众族人逐渐散去后,阿隆索这才带着老骆子到驼头大帐去。远远的,便见阿扎丽在那个铎锋的陪同下,飞步过来。
她看到老骆子,分外兴奋,一路招手过来:“老骆子!老骆子!”人还没到,就扑过来,一把抓住老骆子的双手,笑着说道:“老骆子,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别人对老骆子都是毕恭毕敬,犹如神明。而她却不一样,犹如对待自己的爷爷那般,拉手撒娇,让旁人看了都忍俊不禁。
“阿扎丽,不许对老骆子无礼!”阿隆索实在看不下去,瞪了阿扎丽一眼。阿扎丽嘟着嘴,松开了手。
老骆子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孩子喜欢,就由着她呗。”阿隆索看着阿扎丽,说道:“这妮子刁蛮任性,做事不经头脑。要不是她胡闹,事情也未必会一团糟。”
“谁说的!”阿扎丽急了,当众顶撞父亲:“爹你怎么能怪我呢?要怪就怪虏骑那些混蛋,谁叫他们胆大妄为,居然敢进入我们的地盘,我当然要赶他们了。喂,大牛,你说是不是?”
阿扎丽说着说着,注意到周逢,回头看着他说道。众人的目光一起望向周逢。周逢大感尴尬,咳嗽一声说道:“多怪我,不该把虏骑引到这里来,害得贵部伤亡那么多人……”他自知甲戍部里,肯定有不少人心中存着这样的念头,因此借这个机会先说出来,也算是在变相道歉。
这话太敏感了,一出口,现场气氛便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