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尚跪在闲漫堂门口的林肃,低声道。
“到书房来。”
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肃自处理完这件事后,就一直跪在这闲漫堂外,他的腿早已跪的失了知觉,好在他常年习武,还能起的了身。
他跟在上官珩身后一路走回书房,尽力让脚步不踉跄蹒跚。
上官珩一进寒江堂刚坐到椅子上,就将桌案上的茶具猛拂于地,朝林肃怒喝了一句。
“我走之前怎么交代你的!”
林肃赶忙又跪下请罪。
“卑职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上官珩不同于稷王,平日里性情内敛,从不随意将情绪表露于外,此刻他竟然摔了茶具,林肃知道,他这番是动了大怒的。
坐在桌案后的上官珩按了按眉头,抒了口气。他心中怒火已发泄了大半,此时已平静了许多。
“起吧。”
“也是我不好。将火气撒到了你身上。阿舒性子倔犟,想来是你拗不过她。”
林肃这才起身站在一旁。
“稷王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照殿下的计划走着,没有问题。只是可惜咱们找出的证据不足以让稷王一击毙命。”
“我本就没想彻底将他打趴下,就算证据再齐全,皇帝顾忌着我,也不会动稷王的。我这次将计就计,意在魏侯。”
“殿下的意思是说……”
“证据足不足的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皇帝会如何利用这些证据。我此次在牢中故意给自己下了毒,皇帝必定以为是稷王魏侯按捺不住,想要杀我灭口。更重要的是,这大理寺向来是皇帝的地盘,我和稷王的手都伸不进去。我此番中毒,皇帝必然惊怒,认为稷王和魏侯的势力竟然渗到了大理寺,以他的性格,必然忌惮,再不会留着魏侯了。”
“属下明白了。”
上官珩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里踱着,拇指食指摩挲起来。
“自龙袍那次,我早就怀疑上了王雪凝。因为觉得她有大用处,便一直派人盯着她,没有动她。见她迟迟未有动作,我便将府里的布防图扔出,那王雪凝必然更得稷王信重。”
“果不其然,那日她借故来我书房,我便给她制造机会,她趁我不备将牵机藏了进去。我便知道他们要动手了。”
“我一直盯着稷王府,那季莺儿被送进宫的那天,我就知道她的身份。顺着这些线索,他们的计策我大体也摸明白了。一番将计就计,果然网了条大鱼。”
说到这里,上官珩心情好了不少。
“殿下此计高明,只怕现在稷王和魏侯两人还迷糊着呢。”
“不见得啊,稷王那脑子应是转不过来的。魏侯此人心思缜密,只怕他在得知太医从季莺儿指甲里查出了毒药那刻就反应过来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有善后的,早就找人将她指甲中的毒药擦掉了,不过我入狱前就安排了人让他之后重新给季莺儿的指甲弄上了毒药。不过魏侯此时明白也已经晚了,他早就是咱们砧板上的肉了。”
“殿下,现在怎么处置这王雪凝?”
“呵,先留着她。她那御史老父亲敢利用她来设计我,憋了这样一个暗招,我便让他知道什么才叫阴毒。”
“殿下要留着她?”
“只是暂时留着她罢了。那王御史还是在意他这女儿性命的,否则也不会想了让她女儿在我这里做内应这样一个暗招。皇帝不会动稷王,但咱们手里也要留些稷王的把柄,让他日后投鼠忌器。那王御史,司监察,又投靠到了稷王身边,手中肯定有稷王不少东西。咱们现在捏着她女儿的命,那王御史又向来做墙头草做惯了,现在稷王遇到麻烦,我以他女儿换些稷王的把柄,他定然会给的。不过,我上官珩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此番设计我,那王雪凝背叛我,我便不会留着她。把柄拿到手了,就将那王雪凝杀了,也恶心那老东西一回,让他明白什么叫黑吃黑。”
上官珩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面有担忧。
“我只将计划告诉了你一人,让你一步步地牵出证据,找准时机让人递给皇帝。我本让你在这段时间里把阿舒护好了,只在利用陆岑时,让她出面。你倒是好,让她折腾出这些事,怀着孕到处乱跑。我要是知道她怀了身孕,无论如何也会将此事拖一拖。”
“属下知罪。王妃太过聪慧了,竟然自己找出了端倪,属下又拗不过王妃,只得顺着她,一步步将这些证据找出来。”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只是你千万记得,此事一定要瞒着阿舒,万不可让她知道。景颐那边我没告诉他,但他跟我跟的久了,应该大体也猜出来了,你要好好嘱咐他,不能让他在阿舒面前漏了马脚。”
“是。只是属下觉得此事王妃即使知道了也能理解殿下的。况且……以王妃的聪慧,属下怕终有一日会瞒不住。”
“你不懂。此事……唉,先瞒着吧,能瞒一时算一时,她现在还怀着孕,等以后我慢慢跟她说吧。”
御书房里,稷王跪在皇帝面前,身子还有些颤抖。皇帝则并不看稷王,专心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稷王知道此时证据已在皇帝手中,而他也是被皇帝宣进来的,但皇帝此刻却晾着他,他一时捉摸不透,心中惧意更甚,抖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