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弗舟还是淡淡的,他思忖须臾,只颔首说,“好。”
庞家到底不是达官贵人,所以再有钱,也不敢修太过招摇逾制的宅子,因此那花厅也只是不大的一间偏室。
一张宽大的黑漆面局脚桌,两侧放着暗朱色的长凳和几个月牙坐墩,角落里有一钟古旧的铜色熏笼。窗下则随意放着两张案几,下头放着青垫。
几人走进去之后,在屋子里环顾,青垫不够坐,案几又不在正处。最后只好围着局脚桌坐了下来。
柴锜按着膝头有点惭愧,“干娘家不比将军之宅。怠慢了。”
裴弗舟摆了摆手说没什么,“高门大宅不一定都好,少了点人情味似的,太过死板。我瞧着这里倒是很不错。寻常有寻常的好,古朴随性,不拘一格。”
柴锜诚惶诚恐起来,“将军哪里话。实在是过誉了。”
裴弗舟笑笑,回头看了一眼江妩,似是故意道:“江姑娘觉得呢?”
江妩正听他们二人一来一去,突然莫名被裴弗舟点了名,有点一惊。
她张了张嘴,转而努力一微笑,敷衍道:“说的是”
裴弗舟没有再看她,只是打量起交错的梁顶,视线游走了一圈,对柴锜道:“日后在近郊买个宅子也可以,你母亲不是还在长安么,不如到时候接过来,也算有个照应。”
柴锜称是,“将军周到。我也是这么想的。城中大坊的宅子实在是贵,这边还是不错的。至于我阿娘么,她如今在长安有我表舅照顾。彼时我安顿好了,定会接她过来的。”
裴弗舟点点头,唇边淡淡浮起一个弧度,“是。阿娘在的时候,还是要多陪陪的。”
这话说得有些怅然了。
江妩听出点忧伤的意思,裴弗舟的娘去的早,大概是勾起他的思母之心了。
柴锜则是有点受宠若惊,端袖道:“将军说的是。”
恰逢小仆进来奉茶,柴锜正愁怎么招待裴弗舟呢,生怕他无趣,赶紧问道:“将军要下棋么?看样子,宴席还需要稍等。”
裴弗舟听了却看向江妩,道:“不如让江姑娘同你下。我瞧着就是了,当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江妩蹙蹙眉,他今日真是怪异,总是时不时点卯似地叫她,那样刻意淡漠和客套的语调,让江妩听了很是别扭。
她看不懂他了——方才先是肯定这寻常百姓之家的好,而后又故意引出来柴锜是个孝敬稳妥的人给她听。
接下来裴弗舟还要干什么?
江妩暗暗抿了下唇,将这事不动声色地甩回给裴弗舟,勉力笑笑,只推脱道:“其实我是不擅棋的。若是一局一局地总输,怕是扫了博弈的兴致。不如还是你们二人对弈好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