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没开始撕,在他画的那个丑得让他看不下去的胸像旁,墨色一点点晕染开。
和他潦草地重复勾画同一根线条不同,门罗的笔触很坚定,他似乎有一些美术底子,只是寥寥几笔,他记忆里那个人的模样便跃然纸上。
埃米特看着那人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忽然间就有些恍惚。
复刻完他想要留下的人像后,门罗又在下面写了一行文字。
“你在想他的时候,情绪总是很强烈,那是我在读取你的时候能感受到最鲜明的事物之一。”
这也是他能还原出埃米特想要还原肖像的原因。
远在安多哈尔的门罗放下了笔,他坐在树下,又看着不远处生着火堆,围坐闲谈的人群。
有科学发达,引领潮流的阿塔纳卡,就有安多哈尔闭塞原始的渺小村落。他从最富有“智慧”的地方来,去往最“愚昧”的边缘,却并未觉得这里和阿塔纳卡有任何不同。
想要获得一份工作的人,就和这些想要猎取食物的人的欲l望是一致的,因为他们想要活着。
将人类复杂的情绪解构,也多是这样欲l望的分解,而欲l望没有高低贵贱。
在他“读取”过的事物中,大部分情绪都不会打动他,生离死别也好,爱恨贪痴也好,一切化作文字都是由那些弯曲的字符组成,它们每一个都和另一个一致,每一类都和其他的相近。
在他看着自己的“笔友”在纸上笨拙勾勒另一个人的模样,想要还原却始终无法达成时,他内心也并没有太大感受。
他可以“读取”,他也可以“还原”。
门罗想,他只是帮一帮自己的“笔友”,以换取对方的信任,得知更多的情报。然而或许是文字与画面不同,又或者是文字的抄写可以不需要情感表示,可美术的临摹需要。
他第一次沉浸在另一个人的情绪里,又将这一部分的情绪以画笔的方式展露出来。
门罗收回了目光,又闭上了眼。
他想,他非常想要得到那副画,那幅画的情感很动人,而且那是他自己画的。
可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混乱第一次让他的思绪不再明晰,他匆匆在笔记本上留下一句“下次再说”,便抽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握紧了笔,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在埃米特笔记本上留下的那副画像,可每一幅他都不满意。
差了点东西,但他不明白到底是差了什么。
而坐在南姆市旅店里的埃米特却是垂下了头,他闭上眼,手放在画像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