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邵暮蘅的手在地板上摸索着,抓到了一块干净的白布,轻车熟路地塞进了嘴里。
就在他塞完的下一刻,在邵暮蘅的皮下,忽然又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像是蚯蚓在土地里滚动,又像是春日的冬笋终于要破开岩石的挤压,忍不住要冲出地表。
邵暮蘅被折磨的忍不住攥紧了毛毯,紧咬牙关,脖子上已经是青筋暴露,却因为谢晚宁他们在马车外面,而不敢发出一声闷哼。
而他皮下的这团凸起,从他的背游动到了脖颈,又游动到了左手臂,紧接着就是右手臂……
仔细看,这团东西好似在沿着邵暮蘅的经脉游动,足足爬过一个大周天之后,邵暮蘅整个人已经快要疼到昏死过去了,脸颊比起之前,看起来更加消瘦了一点。
那股因为知道谢晚宁存活于世之后,就消失不见的死寂鬼气,在如今又重新爬上了他的眉眼。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
昏暗的树林、难闻的臭味、经年不散的瘴气,以及生命的威胁将他团团围绕。
他咬着牙,强撑着早已经没了力气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走不了,他就用双手去爬。
爬不动了,他也要一点一点搬动自己的身体。
哪怕双手双脚已经被地上的蛊虫啃噬到溃烂,以往只拿丹青的手沾满了污泥,他也不敢松懈。
因为他要出去!
终于,在进入这片林子的第十天,他发现了一只漂亮如玉的虫子。
它浑身莹白,像是一块上等的冷玉,被埋在腐烂的树叶与树根之下,散发着无声的光芒。
周围形形色色的蛊虫,没谁敢靠近他。
明明是灵智未开的东西,却像是懂得谁是天生的王,朝着这只莹白虫子俯首称臣。
那一刻,邵暮蘅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他拼命地冲上去,不顾背后已然撕裂的鞭伤,然后一把抓住了白色虫子,在一片撕心裂肺的虫鸣之中,张开嘴,一口将这只美丽的王吞入了腹中。
疼痛、冰冷、死亡……
一切像是蜘蛛网,网住了他这只误入蛊虫世界里的可怜人。
在这一瞬间,眼前仿佛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场景,就像是走马灯。
他看见了温家,看见了血,也看见他父亲邵大人要带着他去退了这门亲。
邵大人说:“温家通敌叛国,我邵家家风清白,一身傲骨,断断不能与逆贼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