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的原因,当然和权九寒不一样。
早在危兰让李良钦答应进行这一场比试之时,方灵轻就大概猜出她的想法,这时听罢危兰与权九寒的对话,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随即便缓缓上前,走到了危兰的跟前,笑道:
“是你先出招,还是我先出招呢?”
说着,她歪了歪头,目光停留在了危兰的身上,不再移动。
这会儿她终于可以好好地打量危兰,而不怕被权九寒瞧出什么异样。
危兰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轻声道了句:“让我想想。”随后不再言语,似乎的确是在思考之中,实则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尽管目前暂时无法询问对方这几日的经历,然而彼此的目光在渐渐交融之后,她们终于放下了数日来的不安与担忧,一颗心归于平静。
权九寒却有些不耐烦了,道:“谁先出招都不公平,莫若同时动手,就看谁能抢到这第一招。”
方灵轻道:“这样也好。”
话落,她对着危兰一扬眉,在危兰长剑出鞘的同时催动双掌,向前攻去!
而她们二人的武功,要论“凌厉迅捷”还得属危兰的剑法,因此这第一招乃是危兰抢先了一步。原本方灵轻想着既然最后终究要平局,那么自己可以稍稍留点余地,哪里料到危兰的第一剑就让她为之一惊。
这是从来她没有见过的剑招,绝不是荆楚剑法里的剑招。
方灵轻从前与危兰切磋武艺也有数次,是以她对荆楚剑法甚是熟悉,眼见危兰的这记剑招似比荆楚剑法更精妙了几分,不敢大意,当下打叠起精神,将自己新学的覆日掌与揽月指一一施展开来。
危兰见状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方灵轻此时使的也不是她平时的武功,看来不出自己所料,权九寒确确实实是把造极峰的绝学传给了她。
之所以要先与方灵轻比试这一场,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要弄清楚方灵轻如今的武功路数。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战。
这个“彼”字,可以是敌。
亦可以是友。
如果你不了解你朋友的武学,在需要你与她联手对敌之时,如何能够配合得默契?
尤其要对付权九寒这种大敌,她们两人的联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危兰一边为方灵轻终于学到这两项绝世武功而高兴,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她的每一招每一式。
覆日掌与揽月指不愧是造极峰世代相传的绝学,其中精妙变化,果真胜过枯荣手与绕指柔不少。所幸危兰新学的天意剑法亦是变幻无穷,令人骇目,才能与方灵轻斗得不分上下。
这倒是与她们从前切磋之时一样。
而这不一样的,便是她们各自的武功其实都要比从前的自己又强上不少。危兰与方灵轻见对方进步神速,心中着实欢喜,接下来的出招反倒是倾尽全力,不再有丝毫松懈。
掌影剑光,似波涛浪涌,转眼间两人已斗了数十招。
在场众人——包括权九寒——都看得目不转睛。
权九寒这样的武学大家,当世除了李良钦以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胜过他,因此纵然是像侠道盟五大派的掌派人这样的宗师高手,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危兰与方灵轻目前的功力当然同样不可能比得上他,只是这两个小辈实在太过年轻。
这就使得权九寒暗暗心惊。他自问,他自己在这般年纪的时候,虽也称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似乎还没有这样的内力修为。
方家那小丫头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果然藏了私,没有显露她真正的实力。权九寒大感恼怒,但更加专心致志地观察起她们之间的比斗,试图找出她们小小年纪为何内功会如此精深的缘故。
便在此时,李良钦将陶青珩唤来自己的身边,低声道:“你带他们先走。”
陶青珩道:“这……”
李良钦道:“权九寒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危兰和方灵轻的身上,即使看见你们走了,他也绝不会分心阻拦你们。”
他眼看着陶青珩目光中流露出不赞同之色,又立刻接着笑道:“我与你师父乃是至交好友,这你必定知道。所以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世伯吧?那么,你是否应该听我的话?”
陶青珩心道正是因为如此,您若是出了事,师父更要怪我。他正想要反驳,忽地转念一想,这次前来华蓥山的人里除了他和李良钦、危兰,还有挽澜帮的帮主聂阳钧,只不过因为好奇天意谷石洞密道里的秘密,聂阳钧留在了密道查看。他自己的武功虽不算差,却也算不上太好,不如尽快返回天意谷,请聂帮主前来相助。
有了这个想法,陶青珩立刻点点头,带着师妹师弟,与李时珍一同原路返回。
确如李良钦所料,权九寒眼见这四人离去,然而他这会儿一面要运功逼毒,一面要凝神细看危兰与方灵轻的比斗,自然懒得理会其余人的去向。
又过一阵子,陶青珩等人已走得没影,危兰与方灵轻的这场比武实在比得太久。权九寒眼力非凡,看到现在已然看出,她们两人的武功确实在伯仲之间,再比下去,恐怕还真是平局;而即使生死相搏,最终的结果十有八九也是两败俱伤。
他正打算想个法儿,暗地里助方灵轻一臂之力,岂料场中剑光一闪,掌影一翻,两个少女对视一眼,竟同时变招,跃到了他身旁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