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帝颔首,“真人说的不错,太医没什么用,你可有办法?”
李孜省道:“皇上忧国忧民,自然烦忧难解,难以安眠。不如臣为皇上诵念净心神咒,可以解除疲乏,宁静心神。”
成化帝自然同意。
李孜省盘腿坐着,身前燃着三炷香,手持三清法铃,手腕轻动,就听见法铃叮咚叮咚之声。他缓缓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法铃一响,伴随着低沉入耳的咒言环绕周围,不知不觉间,成化帝感到眼皮沉重,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昏沉。
又一声叮咚铃声,成化帝猛地睁开双眼,竟有些迷茫,四下询问,“朕睡着了吗?”
李荣弯腰上前道:“皇上,刚过了一刻钟。”
成化帝恍然,伸手抚住额头,只觉得灵台清静,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几日的疲乏似乎一扫而空了。
他的心情好了许多,问道:“朕再问真人,近年来朝廷多征战,若再起战事,是祸是吉?”
李孜省道:“此事上通天意,臣需请扶乩术一问。”
“好。”
扶乩术,也叫请仙,民间多称为卜紫姑。
扶乩术也就是请神附身。于是李孜省点燃七支香,请三茅真君下降。而那两位童男童女俱蒙上双眼,作为两个“鸾生”,他们两人各伸出一只食指托住木架,木架上垂着一支乩笔,笔尖向下,悬在沙盘上。沙盘上铺满了金粉,当李孜省念咒声一起,乩笔晃动两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李荣自然也知道卜紫姑这回事,那些道士架势拉得可足,扶乩前还要焚香祷告,开坛画符。而李孜省只凭自己一人,便能念咒请神,实在是神奇。
李孜省声音越快,那乩笔在沙盘上写得愈快,两个小童脸色发白,指尖也开始发抖。
不到半刻,那乩笔忽然一顿,不再有任何动作,安静地归于木架上,仿佛从未动过。两小童收回手,踉跄着退开。
李孜省凑近一看,端详片刻,转身对成化帝道:“真君的话我已经知晓了。”
“是什么?”
“下坎上坤。坎为水,为险。坤为地,为顺,逢凶必吉。真君说有一人已死,虽不知是谁,亦不辨男女,但他死了对大明极有利处。臣以为五年内,若朝廷再有战事,不管皇上派何人出征,天道在大明,都会逢凶必吉,凯旋而归。”
成化帝圣心大悦,“赏。”
李孜省站起身来,微微垂首,“此乃天意,不敢求陛下赏赐。”
正所谓,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于是成化帝愈发看重李孜省,礼遇非常,赐其金冠、法剑及印章。万安,刘吉等人望风而动,赠与他金币、奴仆,为他在北京安家置业,并且亲自到李府拜见。
席间,万安举起酒杯,“李真人,您是江西南昌人,与彭华彭大人可是同乡啊。彭大人是我的至交好友,算来算去咱们竟是一家人啦。”
彭华也举起酒杯,“李真人,幸会幸会。”
彭华是前前内阁首辅彭时的族弟,江西安福人,现在在翰林院任职。
刘吉、万通等人亦举起酒杯。
李孜省拿起酒杯,精准地与他们碰上,“我刚到京城,不通世俗,也没有朋友在身边。现在我们同朝为官,承蒙几位大人关照,李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各位多担待。”
几人一饮而尽,万安嘴里品了品,盯着酒杯说:“这酒似乎和平时喝的不一样?”
李孜省寻声看向他,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加了花果与药材,不醉人,多饮还能强身健体。”
万通笑道:“那我们今天可得多饮几杯,我们这些俗人今天能与李真人相聚一堂,机会难得啊。”
刘吉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道:“李真人现在可是大红人,连这栋宅子都是皇上御赐,看来前途光明不可限量啊。日后在皇上面前,还要多请李真人为我们美言几句了。”
李孜省依旧眼上蒙着青纱,闻言笑道:“刘大人哪里的话。皇上赐我府宅,但我总在宫中留宿,这栋宅子摆设而已,再华美对我一个残缺之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若有人时时照看它,也能多一些人气。”
万通闻弦知雅意,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摸了摸下巴,道:“也是也是,我看这宅子空旷的很,李真人一个人住实在是寂寞,还是要请一位女主人照看才是啊。我有一个侄女,很是妥帖……”
众人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