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当加点头,“多谢。”
他们三人围坐在桌边,巴克坦试探道:“保能大人的意思是?”
伏当加道:“哥哥害怕挑衅朝廷,惹来事端。”
“哦……这也可以理解,保能大人并不知道朝廷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之前朝廷还派马文升来安抚我们,谁能想到呢。”
伊里不屑冷哼,“那个兵部侍郎,狡诈之徒,表面上安抚,却禁止我们流通农具铁器,纵容手下横行霸道,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他们没一个好人!”
伏当加想到保能的态度,脸色愈发深沉。保能只想安享太平,龟缩一隅,并不想与朝廷起冲突,甚至连起冲突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自从丁亥之役后,给建州卫留下沉重的打击,这么多年才稍微恢复元气。而现在建州三卫的统领,莫不对朝廷恭顺有加,生怕再来一次清剿。
只要世袭,就能保住建州指挥使的位置,谁想动武呢。至于女真族人生活如何困苦,他们并不在意。
哥哥,就是因为什么都有了,才这样没有斗志。
外面的风声愈发尖利凶猛,火苗也跟着跳跃,屋内三人的神色都跟着晦涩不明起来。
又过了几月,伊里回到家,看见乌希哈正哄着最小的儿子阿克敦入睡,哼唱着摇篮曲,
“悠悠扎,悠悠扎,妈妈的宝宝睡觉吧,
白桦树皮啊,做摇篮巴布扎,
狼来了虎来了,马猴子来了都不怕,
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长――巴布扎,
长大了要学那,巴图鲁阿爸巴布扎,
悠悠扎,悠悠扎……”
伊里站在门边听了半天,走进去摸了摸儿子熟睡的脸蛋。
乌希哈看着丈夫疲惫的面孔,说道:“这段时间你们这么忙,是要打仗了么?”
伊里神色不变,看着阿克敦睡着的脸,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有些人不安分,闹出点小乱子而已。”
他叮嘱妻子,“这几天你们就不要出门了,在家和孩子们在一起吧。”
说罢,他又急匆匆出门去了。
乌希哈忍不住的担忧,又回头亲了亲儿子,“阿克敦,你可要好好长大,成为一个男子汉保护家人,保护你的妹妹宁聂里齐格。”
辽阳巡抚府内,都御史陈钺与兵部侍郎马文升可谓是剑拔弩张,而汪直坐在他们中间,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厨子刚炖好的鸡汤,刚出锅的,得趁热喝。
陈钺阴阳怪气说马文升打小报告,动辄揪着他的小错就参他一本,实在非君子所为。马文升则讽刺陈钺贪财好色,小人行径,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君子不君子。
陈钺不忿,怒而揭马文升老底,说他当年虚报军功被皇上啪啪打脸,还眼红排挤王越,才代替王越总制三边军务,要不是把王越气得称病还朝,还轮得着他去当这个三边总制?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马文升老脸一红,兜不住了,直接骂陈钺狐假虎威,依附太监权势——
骂到这儿,他戛然而止,骂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太监就坐在他俩面前呢。一不小心把真心话吐露出来了,当面骂人,实在是尴尬。
他看了汪直一眼,汪直也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我说两位大人,吵了那么久都歇歇吧,你们吵得不累,我听着耳朵都痛啊。”
听到这话,马文升更加愤怒地看了汪直一眼,压着火气坐下。
陈钺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回到正题上,“建州女真蠢蠢欲动,日益猖獗,朝廷应当调兵彻底铲除他们,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