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给您更衣。”
晋琅点了点头。
书童小厮手脚麻利,帮着宽衣解带,捧下那顶乌纱置在长桌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少爷,您怎么魂不守舍的?明明中了状元是件高兴事,从游街回来的路上开始您就总拉着脸,也不爱笑,您是不希望中状元吗?”
不高兴吗?
晋琅心想,他应该是高兴的。寒窗苦读,金榜题名,这是人生一大喜事。他虽然脑子里清楚这件事,却没办法代入到这个感情中来。他像是个…旁观者,灵魂始终游离在外,无悲无喜。
可他见到父母和祖母的那一瞬,心里确实高兴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
皎皎明月高挂,海棠树下淌着月色疏影,好像水纹一般,在晋琅心口晃荡。
缺了些什么。
他心想。
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深入骨髓。
他却又想不起来。
“少爷,水放好了。”小厮又一次,打断了晋琅回忆的思绪,后者浅叹了一声,挥手示意小厮离开,这才宽衣解带,泡入木桶。
当他双足触碰到桶中温热的洗澡水时,晋琅顿了一下。
他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焦渴之意,仿佛身体快干枯似的,晋琅扶着水桶壁缓缓坐下,任由水线漫过胸膛,也没能得到缓解。
好渴啊。
晋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忽然觉得陌生,好像不该是这种触感。
它应该会有些凉,有点硬,表面光滑。还有些附属的裙边,柔软的像缎带一样。
而且会在水中感受自由,浑身通透。
不该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人足。
可晋琅又想不起别的,这股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十分的焦躁。他黑发侧垂,大半浸在水中,涣漫的雾气给少年绵密的羽睫坠上两颗细小的明珠,随着晋琅抵靠在木桶边侧的动作而抖落。
但很快又重新凝上了新的漂亮新珠。
意识又开始恍惚,晋琅脑子里仿佛有谁的声音在轻声呼唤,唤他的名字,唤他醒来,唤他莫要沉浸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