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醒来时,雨止住了。
她落在一侧山石上?,眼睛很涩很疼,她废了很大力才睁开一线。
沈香的腰也好疼,低头?一看,发现衣袍勾着一条金丝长鞭,绕了好几圈,把她捆得很紧。好在可以解开,沈香小心拆下金丝,又错愕发现,身前躺着昏迷不醒的郎君。
是谢青?
对了,这条鞭子可不新鲜,当初坠崖,他也使?过?。
为?何会遇到他呢?沈香疑惑地想。
很快,她意识到,他是故意跳崖,落入山洪中,追随她来的。
天灾不可控,不是谢青做的局。
他明知可能会死,还执意救了她。他爱重她于命理之上?,又摧毁她于一念之差。
怎会有这样矛盾的人?
沈香小心推搡了一下谢青:“您还好吗?”
谢青无声无息,没有说话?。
沈香想要贴近谢青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却在碰上?他胸口的一瞬间,唇瓣失了血色。
他的胸膛……微微下陷,胸骨都?像断了。若骨刺嶙峋,伤及肺腑,他必死无疑。
怎会这样?沈香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背着她,用肉身为?她挡住那些随河潮袭来的乱石与?粗枝。天灾水势多大?他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竟狂妄到要为?她挡灾!
糊涂啊!
沈香承蒙他的庇护,还有一口气在。
不过?毁了官途,她没死呢!他不必补偿她到这个地步的。
以命换命,不值得。
谢青死了吗?他好像没有呼吸了。
沈香茫然地垂首,她怕他溺亡,低头?给他渡气。但无论她如何做,仿佛都?是徒劳。
谢青被囚在这具躯壳里长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她总以为?他们时日还多,所有纠葛恩怨都?能慢慢攀扯。但真面对生死,沈香又意识到,人的寿数有限,或许生死面前,旁的都?不算大事。
她该原谅他吗?
但沈香真的不想再?恨谢青了。多磕碜呢,还要和救命恩人拉扯孰对孰错。
“您醒一醒好吗?”
沈香撩开那些黏上?谢青漂亮面颊的湿发,为?他整理发梢掺杂的水草。郎君爱洁,她一贯知道的。仪容要得体?,衣袖要熏香。他那样重规矩的人,竟全无顾虑为?她落了水,成了这副湿漉漉的不堪模样。
真傻啊。
“您应当坐在明镜高悬的堂上?,手执惊堂木,为?民伸冤理枉。您铁面无私,那样的理性?,其实是合适做官的。我与?您不同,我受人情?纷扰,总会对人偏一寸心。虽热忱,也容易偏听偏信。”沈香轻轻揽过?谢青的头?,由?他靠到她的膝骨上?,“多谢您以往引着我朝前走,我待您一直都?是感激的;也恨过?您毁去我的苦心经营,不顾我意愿恣意妄为?……可那样真的好累。一恩一怨,就?在今日两消了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