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宗伯的极端信任,蒙蔽了她的双眼。
一行人回螺阳山的这个夜晚,山脚的衍西军并未撤退,而是趁着夜色浓稠,悄悄隐匿进山林,寻摸着道路接近萧氏居所。
而穆念青身边的亲兵,上山时高举火把,并伺机遗留线索,引伏兵前来。
动手只需一个讯号。
杯盏碎裂,满山尽燃——
这是针对魏萧两家的围杀。
谁也不能阻拦。哪怕萧氏多能人,魏氏有高手。
单薄的宗族,对上衍西军,又能抵挡多久呢?
同夜,栾陵。
留守在戈壁滩上的衍西军,对这座古城发动攻击。
他们没折损多少人,便长驱直入。
究其原因,是薛景寒安置在城东的护卫,事先给水酒下了药,致使所有用过晚饭的人中毒呕吐。
好嘛,以彼之道还于彼身。之前萧陈给薛景寒的护卫下药,极力促使丞相入转生阵,这次风水轮流转。
趁着萧氏族人难以行动,护卫们强行打开城门,放衍西军入城。又压下城墙机关,将囚禁在阴暗洞窟里的人牲解放出来。
狼狈而痴傻的人们爬到空地上,呆愣愣地仰望石壁悬挂的斑斓图腾。巨幅的绢画正在熊熊燃烧,火焰舔舐着狰狞的八足蟒,将虚无的信仰啃食干净。
一名干瘦枯槁的男子久久伫立着,望见城墙上倒伏的尸体,看着护卫们斩杀负隅抵抗的萧家人。身披暗银盔甲的士兵举着衍字大旗,高声叫喊着。
“随我出城,回我大衍——”
大衍?
是啊,大衍……
那男子恍惚记起蒙尘的过往,缓缓露出笑容,迈开脚步。他身边,尽是哭泣伏拜的痴傻者,以及欢呼奔逃的活人。
萧陈扶着城墙,去夺衍西军的旗帜,然而身体中毒,行动无法自如。继而他被薛景寒的护卫捅穿了肚子,来不及说句完整的话,便一头栽倒,从高高的城墙坠落下去。囚人们拥挤着向外逃跑,踏过他的身体,踩碎骨头,肺腑,断绝他最后一口气。
枯瘦男子随波逐流出了城,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事来,抓住擦肩而过的老者:“请问,你是否见到一位姑娘……唤作戚映萱……”
老者冷不防被人揪住袖子,浑身打了个哆嗦,急忙说话:“贫道不知道,你放开……”
男子眼底清明几分,郑重其事拜了拜,自报家门:“老丈莫怕,我乃京城杜安春之子,只想询问戚姑娘的下落……”
“贫道不知道!”申元急得要哭,直拽自己袖子,“贫道被人害了,脖子里扎了好几针,醒来后也出不了城,在破砖烂瓦里躲了好几天!都要饿死了!这什么鬼地方,怨气重得很,每次卜算都是大凶,贫道根本不敢露面……”
他絮絮叨叨的,一会儿说薛景寒身上有凶兆,他不敢靠近;一会儿又哭自己年纪大了,只想躲开是非,保住一条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