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栾陵的大宗伯,已经被捧到了极高的地位。能卜问国运断人生死,怎会被区区毒药杀害?
除非,他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凶手想要打破栾陵这种根深蒂固的信仰,势必要对大宗伯下手。
巫夏眼眸微弯。
他望着面前瘦弱而冷静的少年:“你谬误了。天命与栾灵,岂会轻易受人质疑。他暗害我,不过是与魏佚政见不合,想要栽赃陷害罢了。”
下毒的人,并不觉得大宗伯会死。
即便用了狠毒的药物,也信他能安然无恙。
多么的……愚不可及。
巫夏道:“我掌天地鬼神祭祀典礼,但只是凡人之躯。他们不懂,反而愈发敬畏我,信任我,或者在我身上谋求别的东西。”
苏戚戳了戳碗里的米:「但这样,对大人也是好事。」
“是。”
巫夏并不否认,“若我愿意,甚至可以夺取朝政大权。”
但他无意如此。
苏戚想想觉得挺不可思议:「大人与敬王殿下,竟能全心全意效忠陛下,维护朝纲,哪怕他重病不起。这在大衍几乎不可能。」
说敬业还是这俩敬业。
皇帝重病,魏佚就把人关了起来,生怕巫夏说错话诱发朝堂动荡。
后来又将他放出去,只为给皇帝看病。
关键是还真治好了。
巫夏轻声喟叹:“栾陵不是大衍啊。”
他们亲眼见证了栾陵的改变。从无休无止的风沙土城,变成如今的模样。魏明殚精竭虑,似乎永远不觉得累,彻夜秉灯与魏佚商议政事,畅谈自己的壮志宏愿。也曾站在祭神塔最高处,俯瞰筑造中的城池,对巫夏笑得意气风发。
——宗伯啊,这里会变得更好。
魏明总是叫错别人的官阶,似乎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大宗伯,什么王侯贵胄,所有人合该一样,不分高下贵贱。
可没人会因此感到羞辱惊惶。
魏明就有这样的力量。让你信任他所描绘的将来,期待恢宏壮丽的山河。
巫夏想要看到魏明口中的“将来”。
魏佚也一样。
可是……
巫夏捏紧案角,心脏跳跃着尖锐的刺痛。
他不愿想云深殿的事,可占卜的结果亦如阴云笼罩心头。
三次。三次卜算天命,夜夜仰望星象,均是同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