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高兴。
心下一高兴,便想找人喝酒。也好聊聊虎子的事。
自是不能去找虎子本人。他自己既然还没想说,那她就得继续装作还不知道。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陈桐倚。
秦直碧太聪明,她怕她一旦喝酒说起来,没三言两语就被秦直碧给猜着了;相比较,还是一向乐天的陈桐倚保准些。
可是她刚踏上“水镜台”的门阶,就被夜色里那森凉入骨的声音叫住了。
她登时只觉头皮发麻,真有些后悔自己今晚的得意忘形,如果不来水镜台就不会又撞上这个阎王……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麻木转身,恭谨施礼:“大人,是小的。”
兰芽被叫住前后的反应,全都落进司夜染眼底。
他微微仰头,眯眼打量着她。
她之前像个猴儿,喜滋滋地蹦上门阶去,现在倒像是根儿被霜打了的茄子。
司夜染一声轻嗤:“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水镜台来干什么?”
他状似无意地转了转指上一枚玉环,“你要去,也该去找秦直碧或者虎子,你倒跑这水镜台来做什么!”
兰芽见隐瞒不过,便垂首答:“小的是想找陈桐倚喝杯酒。”
“大半夜的,你,喝酒?”
兰芽知道他是说什么呢,便压低声音说:“……他们,又不知我是女儿身。”
兰芽心说:只有你自己知道罢了!
司夜染良久无声,半晌却寒凉地“嗤”了一声:“为什么今晚想喝酒?”
兰芽忖了忖,不知藏花那边将冯谷的事跟他说了没,她倒不好先说,便说:“……是因为得了腰牌,心里欢喜。”
司夜染挑眉:“哦?竟然那般喜欢那块腰牌?”
兰芽悄然抬头,在幽幽灯影里,由衷地向他展颜一笑:“是,非常喜欢!谢过大人!”
“嘁……”司夜染长长地嗤了声。
该说的都说完了,兰芽便再一施礼:“大人,可否允小的进去了?小的保证,这次不会造次,就真的只是跟陈桐倚他们喝一杯。喝完了,小的就乖乖回听兰轩去。”
说到这个地步,总差不多了吧?
兰芽觑着司夜染的反应,却见他分明也没什么想说的了,却还是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兰芽的心便是一沉。看样子他还是不打算允许她去喝酒了……她忍住叹息,只好说:“大人的意思,小的知错了。这大半夜的私出听兰轩已是罪过,就更不该还去找人喝酒……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大人宽宥。小的,告退。”
兰芽躬身施礼,准备等他允了之后,扭身便走。却没想到他只轻嗤了声,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喝酒”
兰芽抬眸:“大人允了?”便又忍不住笑起来,指着门内:“那小的进去了,谢谢大人!”
她刚想欢跳过去,司夜染却又冷冷一声:“站住。”
然后,就又什么都不说了。
兰芽彻底懵了,心说这位有病么?
敌不动,我亦不动。兰芽在沉默间用力思忖,渐渐捋出一点头绪来——不过这点头绪,却活生生把她肝儿都吓颤了。
看她明明有话想说,却忍着不肯说的模样,司夜染轻哼一声:“说来听听。”
兰芽蹙眉:“小的,不敢。”
“我叫你说,你就说!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本官不罚你了便是。”
兰芽情知躲不过,只能磨磨蹭蹭说:“……大人既允小的喝酒,却又拦着不准进水镜台去——难不成是说,大人的意思是,小的可以喝酒,却不可以是跟水镜台内的陈桐倚等人?大人是要小的另外找人去?”
“嗯。”他只清淡应了。
兰芽有些棘手:“好吧,那小的去找虎子或者秦公子。再不行,就把双宝或者三阳给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