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之余,她忙不迭回忆,就想起来了——
当时在马车上,他因为躺在榻上,靴子就脱了,再到后来昏迷,是朔风将他搬进搬出弄进的这间宅子,当时大家心思都在他的安危上,忙乱之间反而不记得给他拿双鞋子备用。
现在他穿着朔风的鞋子跑出来,足见行事之匆忙。
所以,他是料定她在欧阳方这里讨不到面子,故而刚一清醒就赶着过来撑场面的?
难道……
他不恨荀越吗?
之前抓不住摸不着便罢,现在害他重伤险些殒命的罪魁祸首送到眼皮子底下,当真可以心无芥蒂的放走?
傅云琅心中忍不住的忐忑迷茫。
冥冥之中,她仿佛能够触摸到他此番行事的原因,可一时之间又矛盾的不敢去深想。
就在她失神无措时,戚枫也跟着她从地牢走出。
然后,她就又听到头顶传来尉迟澍有些疲惫不屑的嗓音:“你走吧。”
傅云琅连忙收拾了散乱的思绪抬眸。
戚枫约莫也是理解不了这位尉迟太子此时的“大方”,但他只是神色复杂又多看了他二人一眼,然后便一声不吭的扭头大步离开了。
欧阳方随后也从地牢出来。
他面上一派坦然,同尉迟澍之间眼神交会,彼此并无半分芥蒂的模样。
欧阳方道:“殿下的身体尚未痊愈,夜里风重寒凉,还是回房歇息吧。”
傅云琅此时若是对他道谢会显得像是挖苦示威,虽然不言语也不礼貌,但她还是选择没做声,扶着尉迟澍往回走。
尉迟澍的身体当是极度虚弱,故而走得很慢,平日里那么高大硬朗一个人,这会儿半边身体的分量都靠着她的肩膀来扛。
傅云琅刚承了他的情,自是任劳任怨。
他们赶路大半个月,此时刚好月中。
今日天朗气清,月色明亮。
傅云琅一直埋头注意脚下,一步步走得很认真。
尉迟澍侧目,只能看到她披于肩背之上的顺滑长发。
这一头发丝,他曾无数次亲手打理过,将他们一根一根修剪得毫无瑕疵。
“此时若是下场雪就好了。”慢慢挪动半晌,走到花园里时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傅云琅转头看他。
他抬手用袖子擦掉她额头泌出的细汗,然后含笑望定了她的眸子,揶揄:“突然就有点好奇,待你七老八十白头发了会是个什么模样。”
少年的面色虚弱苍白,一双黑眸依旧熠熠生辉,充满了无限生机一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