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艳挺起身体,手贴在玻璃上乱挠、乱抓:“他们要害我,他们要害我啊。庄、庄康适,还有那个不孝子庄淮,想独吞一千五百万,他们要害死我呀。”
她将整个脸贴在玻璃上,口水、鼻涕、眼泪糊成一团,五官扭曲,松弛皮肤沟壑纵横。
她不停向这里的医护倾诉,因一千五百万被害入院。
没有人相信,只会觉得她病得不清。
久而久之司明艳产生怀疑,到底是疯狂的幻觉,还是事实。
她不能奔溃,要活下去,必须向庄沭求证。
庄沭长久沉默,看着一块烂肉在玻璃那头,极尽扭曲。
他竖起食指往天花板上指了指,温柔如水地笑了。
司明艳失焦的眸子,僵硬地随着手指爬上去,咧开干裂嘴角,也跟着笑了。
那是个全景采音摄像头,个头很大,白白胖胖,正常运行的红光沙沙闪着。
“小树儿、小树儿,你是妈妈最聪明的孩子,妈妈最爱你了。”她灰暗的褐黄色眼珠,突然又了神采。
只要、只要庄沭跟她对话,承认她说得都是真的,那么她就可以出去了!
司明艳侧头趴在玻璃上,激动得浑身颤抖:“小树儿,你说过,你要给我一千五百万对吧?你还给我看过支票呢?”
庄沭倾身向前,哄孩子似的轻声说:“妈,我什么时候说过啊?你是产生幻觉了。”
司明艳脖子陡然僵住,呈现出极度扭曲的角度。
这是重逢以来,庄沭首次开口叫她妈妈。
为得却是将她彻底送入地狱。
她的眼神顺着玻璃游移,攀上天花板,缠上摄像头,终于明白庄沭的目的。
“不、不不要啊!小树儿,别这样,妈妈求你了,别这样。”
“是妈妈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自私、恶毒、贪财,我不配做母亲。”
“我不该阻止你上学,那么小就把你卖给王茂,我不该逼你借钱,更不该把你还房贷的钱都花了。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啊!”
“小树儿你原谅妈妈吧,妈老了,活一天算一天,看在我怀胎十月生下你的份上,救救妈妈,救救我吧!小树儿啊!”
司明艳说太多话,气息不足,像只濒死的鱼,张着大嘴缓缓从玻璃上滑下去。
庄沭早就猜测过,他为何能占有原身的身体,十有八九原身已经带着悔恨、绝望与不甘死去,被亲生父母与哥哥逼死。
他的脸上毫无动容,甚至带着看猴戏般的戏谑。
修长手指拿出两份合同,庄沭将其中一份抵在玻璃上:“四年前,你的签字。”
合同正本已被他焚烧,现在这份是一张扫描打印件,彩打合同栩栩如生。
司明艳长大嘴无声哭泣,手指隔着玻璃奋力抠挠,像要将签名抠掉似的。
庄沭欣赏一会,她悔恨扭曲的面容,又掏出另一份协议,让她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