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天已大亮,朦胧中便听到了屋外动静不小的打骂声。
宋浅扶着墙跨出了门槛,只见小平屋前站着一个拿着大扫帚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对着一个半跪在面前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双臂环抱紧护住怀中来之不易的红薯,扫帚柄一下下打在背上,他依旧埋头不吭声。
宋志进边打边骂也不解气,反而更加愤怒了,骂到激动处更是直接踹了上去。
一脚正中腹部,少年因为疼痛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即使这样,也没有忘记怀中能用来救命的食物。
宋志进骂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临终了,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一口唾沫吐了上去。
果然是个贱种,打骂不还手。
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自己是回来拿东西,才碰巧遇到这小子偷粮食,地里还有活没干完,宋志进就又出去了,走之前正眼也没瞧宋浅一下地撂了句:“你的那份吃食被这小兔崽子偷了,你要想吃就自己要回来……”
宋浅不认识眼前的少年,却从男人的骂咧中听出了他的名字。
十七,项栾城出生的日子,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叫他项十七,直到后来被蒋家认了回去才改的名。
蒋栾城,最后他又自作主张的改成了项栾城。
宋浅拖着虚弱的身体,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少年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他匍匐在地,深秋季节只简单罩了一件破洞不堪的灰扑衣衫,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伤痕累累,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是血口不断。
原本毫无反应的少年单手撑地,踉跄挣扎了几下,也只是坐在了地上,然后抬头看向了她。
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中深邃幽远,却不带任何情感起伏,平静的好像刚刚被打的人不是他一般,久视后却又凶相毕露。
这让本就阴冷的面庞多了一股不寒而栗的畏惧感。
他没有说话,薄唇微抿,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里却充斥着讥讽与轻蔑。
宋浅不自觉抬手想要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土,却被他灵敏地避开,僵在了半空又放下:“还好吗?”
项栾城依旧不作声,额角血淋淋伤口映衬着他的冷漠,僵直的背脊弯了下来,脏乱厚重的刘海渐渐垂下,遮住了眼眸。
半响僵持不下,宋浅偷偷在衣角处擦了擦冒汗的掌心,再次伸手。
薄凉的指尖轻轻划过面颊,替他拭去因为挣扎而染上的尘土。
项栾城微微眯起眼眸,心中一阵冷笑。
旋即猛地一推,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随后就趔趄着站了起来。
头也不会的跑开了,速度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