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黯淡无光,语气却很平静,赵保国心里莫名一梗,他已经好多年没在赵亭松这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赵亭松因为生病烧坏了脑子,反应迟钝,说话不清晰,很大一个了还会动不动就尿裤子。
那时候村里小孩都爱欺负他,不懂事的孩子围成一个圈把他关住,往他身上丢石头,还要扒他的裤子。
赵亭松不会哭,也不会反抗,还以为别人在和他玩,傻呵呵的笑。
还是赵春风看见了,才没让那些孩子继续欺负他。
那时候的沈红英性子泼辣,当晚就带着赵亭松,挨个跑到那些孩子家里,把人一家老小骂得狗血淋头。
好处就是这些孩子被家人管束,再也不会欺负他,但是从那之后,村里同龄的孩子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
一见到他,那些孩子就跟见了瘟神一样,家里的大人说傻子会传染,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恐变得和他一样痴傻。
后来赵保国来接他回家,赵亭松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说话向来没什么逻辑的人突然问他:“爸爸,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
赵保国颤抖着把人搂在怀里,含着泪回他:“没有,你没有不正常。”
现在,赵亭松又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赵保国眼睛发酸,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小满,不是爸容不下你们,是这个世道它容不下你们,有些事没有对错,但就是不行。爸不会害你,你听我的话,和小林保持距离,早点断了。”
赵亭松跪着上前,伸手将他抱住,像小时候依赖他那样埋在他怀里,有点天真,也有点无赖:“我做不到,我好喜欢他,也好爱你和妈妈。这个世道容得下我们还是容不下我们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有你们和他。”
还是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赵保国仰着头,有泪滑落,他慌忙擦了擦,父子俩就这样僵持着,再也没说话。
外头的沈红英当然也没那么听话,父子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男人脸色那么臭,儿子那么委屈,小林也没跟着回来,这是在闹啥。
赵保国故意压着声音,她趴在门口偷听,什么都没听清。
这时候林砚池过来了,沈红英一看到他,就对着他招了招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疼道:“小林,你们这到底咋回事啊。”
林砚池张了张嘴,想到赵保国的话,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经历的事多,心里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可出柜这事,两辈子都是头一遭,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哪次不是个笑脸,沈红英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小林啊,你受了啥委屈,你跟婶子说说,是不是小满惹你不高兴了,我等会就去教训他。”
林砚池活了两回都没体会过被父母疼爱的滋味,这会儿看到沈红英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头的委屈也一浪接一浪的。
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赵亭松的母亲,而是他的母亲一样。
林砚池没忍住,当着沈红英的面就开始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