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浔一进院子,便惊奇:“铱姐姐你听,荷姐姐没睡觉,在弹琴呢!”
铱凡也有些诧异,随即道:“咱们轻些,别吵着她!”
轻轻进了屋,铱凡立时闻到一股百合的香味,遂拉住小浔,将手指竖在唇边,又站着听了一会儿琴音,然后拽着小浔蹑蹑的上楼去。
方毅听着筝声忽高忽低,忽急忽缓,时而激昂高亢,时而呜咽低徊,时而清峻豁达,时而悲怆欲绝;高能裂锦,低不可闻;急如骤骤暴雨,缓似潺潺细流;激昂高亢如江河直下、一泻千里;呜咽低徊如美人哭诉、欲语还休;清峻豁达如松间明月、高山仰止;悲怆欲绝如屈原投江、心如死灰。
正在妙处,就见小荷手腕一转,筝音立绝。
小荷慢慢将手收回,轻轻吁了一口气,再抬眼看着方毅,淡淡的说:“我从不弹曲子给人听……你信吗?”
方毅一脸仲怔,直瞅着她,回不过神来。
小荷顿了顿,又道:“我是骗你的!”话音一落便笑起来,先是淡淡的,接着捂住嘴,最后花枝乱颤,扶着琴桌不敢松手。
方毅坐着不动,忽然说了句:“我信!”
小荷一下便停了笑,望他半晌,后脸上慢慢微笑:“不早了,夜里风凉,早点回去吧!”说着转身向门口去。
两人行至走廊,小荷停下站定,方毅也跟着住了脚。
好一会儿,小荷回过身,抬眼直望着方毅的脸,淡淡道:“今后别来了!名声不好……将来授人把柄……”
方毅看她一脸安静,目光如水,竟觉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荷稍移半步,缓缓伸手,待到他肩膀上方,忽又顿住,然后下滑,轻轻的理了理他的衣领:“记得我的筝……”
方毅忽觉心口一荡,正想握住她的手;就见小荷一仰脸,又笑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方毅看她一会儿,亦笑:“就凭那道墙?”
小荷复笑:“那你再那样出去!”
方毅便笑着后退:“你看好了!”说着缓缓转身,行至墙边,左手虚抱,右手一按墙身,双脚连踩两下,右手跟着上攀,一下抓住了墙头铁栅,再凌空一翻身,双脚落在墙缘,一勾铁栅,便稳稳的在墙上站起来。
小荷先用双手拢着嘴,不敢出大气,后看他站好了,便咯咯大笑,又冲他挥手。方
毅笑笑,倒翻下墙,至铁门外向里扬扬手,转身前行。
待到了路边,正要伸手拦车,忽觉小荷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记得我的筝,记得我的筝……”他一下怔住,心乱如麻,不自觉的又往回走,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脚竟提不起来。
方毅停在路边发了会儿愣,又想转身往来路去,一抬头,就见小荷站在铁门内,双手扒着铁栅,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方毅忽觉心里一片平和,遂又抬腿向前,至铁门外,默默回望她的眼睛。
小荷一动嘴角,像要笑,但没笑出来,她轻轻问:“你怎么又回来?”
方毅垂下目光,也轻轻问:“你怎么还没进去?”
小荷突感鼻子一酸,眼睛涩得睁不开,她忙低下头,急急转身而去。
方毅静静看着,等她快上台阶了,这才想起似的,翻身过墙,快步追上去。
铱凡看阳光已照到侧阳台,而小荷那边还没动静,遂上前敲门,半晌没人答应,便一扭门把,竟然也就开了。她缓缓入内,见小荷抱膝坐在床上,似乎想着什么,听见声音,回头看看她,嫣然一笑。
铱凡也笑起来,道:“朝思暮想,如愿以偿!”忽看见床边地上撒了几张大钞,当下一怔,疑惑着看向小荷。
小荷咯咯一笑:“我打赏给他,他还不要……”
铱凡不语,走到窗前,“哗”的将窗帘一拉,脸看着楼下,叹了一声:“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