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攥住笔筒里的圆规,撸高袖子,照着左胳膊狠狠扎下去,他异常冷静地看着圆规刺进肉里,鲜血立即渗出。
很奇妙的,身体里那股左冲右突无处排遣的痛苦顷刻间像随着这些血一点点消散出去,他不觉得痛,他觉得畅快。
他握着扎进皮肤里的圆规缓慢地移动,血渗得更多了,祝余清晰地感知到皮肉在被一点点破开,疼痛尖锐又绵长。
圆规被拔出来,抛开,祝余站起身在书柜上的小药盒里翻找到一瓶医用酒精,他直接开了盖,往血肉狼藉的伤口上一泼,那种尖锐刺痛的烧灼感,爽得头皮发麻。
等冷静下来,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又惊惶起来。
怎么办?会留疤的,梁阁看到该怎么办?
他压住自己两边的太阳穴,怎么会所有事情都不顺,从孤立无援到四面楚歌,他战战兢兢地立在矛盾中央。他真怀疑傅骧是不是故意的,一定要挑他最关键的时候来害他,害完他中考,又想害他高考。
把他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而且傅骧一直没动静,每天只跟着他上学下课,再没提过叶连召半个字,要是他失算了,计划落空,又该怎么办?
他一动不动在书桌前坐了许久,然后才开始伏案整理错题。
第二天清早祝余出门,在楼外没看到傅骧,出来小区才看到他踩着厚厚一层悬铃木落叶等在那。
悬铃木这种行道树,优点是美观,冬天虬枝疏朗,果实挂在树像一个个圆圆的小灯笼,缺点是春夏季落果飞絮,又痒又烦人。
冬天倒还好,只是落叶频繁,但偶尔风疾雪大,果实也会跟着摇下来。
祝余驻在那眼神空空地看着傅骧,没动。
傅骧有些恼火,&ldo;你是不是每回非得让我走过去才开心?&rdo;
祝余指指他后肩,&ldo;这里。&rdo;
&ldo;什么?&rdo;傅骧回过头,没看到东西,他于是走到祝余身前来,低下头,&ldo;你给我弄一下。&rdo;
他脆弱的后颈就这么暴露在祝余眼下。
祝余指尖弯了弯,滞了片刻,才伸手从他颈后捡出那颗小小的悬铃木果实。
车窗后的梁阁收回视线,把掩下的口罩重新提到鼻梁上,后靠着车座,闭上了眼睛。
&ldo;走吧。&rdo;
冷风从未阖上的车窗吹进来,吹起梁阁的额发和眼睫,凉得透骨,梁阁闷闷咳了几声,司机连忙把车窗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