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丈夫怎么会一起下岗的?我记得有这么一条政策夫妻二人只允许一人下岗,难道你们没听说吗?”
女子叹了一口气道:
“厂都垮了,那还管你是不是夫妻?”
“那其他企业呢?你们当地政府就没有安排你们再就业?”
“重安排?县里的企业都改制了,都裁人下岗,谁愿意接收人啊,真要有点办法,谁愿意走到现在这副田地……”
“那你们这些下岗的人员都拿到了买断的费用了吗?”
女子摇摇头:
“没有,县里没钱,还得等明年,虽然我和他工作时间不长,但拿到手总能对付一阵子,有谁会愿意走到这副田地?”
陆政东听着这话,不由就想起下午在电视中看到张力明关于国企改革意气风发的讲话,很有一番感触……陆政东问了一些情况之后,也没有久留这名女子,把身上的钱全掏给女子,说道:
“别在呆在市里了,你还是回家,买断工龄的钱我会想办法争取年前让你们县里发到你们手里……”
女子一个劲地直点头:
“谢谢两位恩人,我回家……回家……就算死也要死在女儿身边”
简直是字字泣血啊
周毓宁的眸子里晶灿灿的,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悲哀,而现在干的工作就是企业改制,陆政东的心情则是格外的复杂……
“政东,就这么放过那帮人?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看着女子乘坐的出租车离开之后,周毓宁仰起头说道
陆政东沉声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这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陆政东摇摇头,把情况给周毓宁说了一下周毓宁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显然这件事对周毓宁思想上产生了不小的冲击,陆政东想了一下道:
“你从上边下来,其实就和领导一下都是被包围着,被隔断着,下面的人都是报喜瞒报忧,你所接触的,能接触到的,都是形势一片大好,大好一片形势,只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陆政东指了一指边上不远处闪烁的舞字的地方道:
“不但那一条街的发廊夜总会,就是这舞厅里,肯定都有下岗女工的身影,陪人跳舞,五块钱十块钱一场的消费,再多一点钱还能干别的这些下岗女工和刚才这位女工不一样,她们是自愿的,可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们以及她们的家庭因为下岗而生存下去都很成问题这说明我们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到位,或者说是没把这些当回事我也当过县委书记,只要想办法再穷的县也能够先解决弱势群体保命的钱……”
周毓宁点点头道:
“你现在负责这一块说起来责任重大”
陆政东也是长叹了一口气道:
“国企不改制不行,乱改也不行,改制也就意味着有阵痛,为了最低限度的降低这样的阵痛,需要方方面面的人共同努力所以我比任何时候都慎重”
说道这里陆政东不由又道:
“其实说起来,你们经济学家的责任非常重大,有些无良的经济学家却是天天在鼓吹国企改革决论,有些人是不了解情况,而有些人则是别有用心,其目的是什么很简单,为利益集团服务,为希望从改制中分一杯羹的人服务。
改革开放以来生的经济学家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们或在电视上做专题节目,或在大庭广众之下滔滔不绝地演讲,或在企业集团里扮演着顾问的角色,一时间经济学家成了时代的宠儿,市场经济的香饽饽,名利双收然而,经济学家的社会责任和历史责任却未得到对等地提升”
陆政东正说着,看到一群人从对面朝他和周毓宁走了过来,衣服里面还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带着家伙,陆政东一激灵,马上明白是刚才走掉的一伙人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回去叫人了
陆政东一把拉起还懵懵懂懂的周毓宁,赶紧就跑
“给老子站住……”
“砍死你个龟儿子”
“龟儿子的多管闲事”
一群人大吼着冲了过来,陆政东心里暗道,这可是在市区,才晚上十点钟不到,这帮人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太嚣张了
陆政东虽然心里想着,却是半拖着周毓宁越跑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