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叶城惊恐地喊道:”主上,她,她”
杨昭心下一沉,冷声道:”马上去传太医。”
半个时辰后,水石山房内外都沉静得有如一潭死水。
鹤嘴炉白烟袅袅,氤氲出一室静谧。杨昭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地上早被仆妇收拾过了,此时地上跪着几位太医,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起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呼吸一声。
“都退下吧。”杨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过了片刻,室内再无旁人,他的嘴角才扯出一丝苦涩而痛苦的弧度。
他多年来孜孜以求的位置他得到了,一直痛恨的对手被自己击败了,刹那间而至的荣光让他满心欢喜,无比满足。
然而他那么用心去爱着的女人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留着他的血脉的子嗣也走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外,吩咐在那里候着的老管家说:
“好好照顾侧妃,有什么事你先拿主意,本太子有事要离开两日。”
叶城给他牵来了马,他飞身上马,道:”往骁骑营去,本太子要带兵去追!”
叶城嘴巴动了动,可终究没说什么,只扬鞭策马静静地跟在他后面,眼看就要到骁骑营,身后忽然驶来三骑快马,为首一人正是高进,高进策马到杨昭马前勒马拦住,下马单膝下跪道:
“太子殿下,天牢那边传来异动,有人要劫狱,守卫士兵死伤过半,还请殿下立即回宫处理此事;另外百官中也渐渐有流言扩散,清流派御史大夫沈阕要求清查昨夜宫内发生的事,说是诚亲王哪怕是有罪也要罪证确凿才能予以定罪,事情有缓急,还请殿下三思!”
杨昭勒住马踟蹰不前,抓着马缰的双手筋骨突起,他抬眼看着远处高天流云之下的城门,眼中本有的激动和坚决一点一点地流失,最后黯然成灰。
“走吧,回宫。”良久,他终于说道。
回宫,那连绵不断的宫墙飞檐画梁玉栋才是他的去处,不想放手,然而不得不放手。他杨昭,终究是属于那里的。
只能是那里。
三辆马车从不同的城门出了安阳城,终于在天刚亮的时候在孟家溪前的有间客栈停下,碰头。然后三辆马车变成两辆,剩一辆空车。阿惟抱着琴下车时正见到顾桓扶着一位中年女人下车,他也见到了她,她扭头看向阿一,避开他的视线。顾桓温和的眼神中有那么一瞬风云色变,可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指了指正在下车的明澜,他又恢复了清明,伸手去扶明澜下车。
阿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生气地盯着顾桓,气不过正想迈开步子上前”赠”他两句,不料景渊一手拉住她,低声道:
“别冲动,会坏事!”
这时顾桓对文安叮嘱了几句,又跟景渊交代了一番,便让顾东赶着空车,自己骑着马不作任何停歇地继续赶路。
苏宛背着一个包袱,带着孟三儿早在客栈门口等候,阿惟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话,后来连琴都交给她了。她
点点头,拿着琴进了村子,片刻后又马上回来了。景渊问她:
“确实要跟我们回建业了?”
苏宛笑着点头,吐吐舌头道:”偷偷回去看爹娘一眼就走,带孟三儿到外面见见世面。”
于是苏宛孟三儿还有景勉环儿同一辆车,景渊夫妇和阿惟还有明澜和她的嬷嬷同一辆车,驾车的分别是顾南和顾北,他们两个都易容成中年的大叔,面容陌生至极。
明澜上另一辆马车时一见景渊,脸色便极不自然,又见景渊面容迥异,那块狰狞的疤痕无影无踪,变成一翩然俊朗的书生模样,不由得惊疑不定。景渊笑笑,道:
“公主勿要介怀,宫中之事在下实在情非得已,顾兄日后定会对公主解释清楚。在下既然是顾兄的朋友,公主亦大可放心,绝不会提不该提起的事情。”
这时景渊的袖子忽然被人拉住,一看,原来是阿一,噘着小嘴不满地说道:
“不见了这许多天,原来跑到宫里去了。也不知道人家担心,说,你到宫里干什么坏事去了?”
那语气中有点担心,又有点醋意,景渊没由来地心花怒放,捏捏她的鼻子,道:”想我了,嗯?”
明澜有些尴尬地别开脸去,身旁的女人拍拍她的肩,对她报以宽慰一笑。
阿一这才仔细看清楚那妇人模样,娴静文雅的中年女子,梳着常见的髻鬟,眉目娟好如画,身上衣衫款式寻常,但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贵气和韵味。她很沉默,但是会对明澜很温柔地笑,还不断向她打手势比划着什么,打开包袱拿出点心放到她手上。
明澜很乖巧很顺从咬了一口点心,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
“哑嬷嬷,你也多吃点,明澜不饿。”她拿起一个馒头塞到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