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里?我让人送你……”
阿一摇摇头,望了一眼重门之内的品雪轩,凄然道:“我也想知道,我该何去何从。不过,我本就一个人,如今也不过是打回原形而已。”
阿一走后,景勉撮一声口哨,后院的阴暗角落慢慢走出一个灰衣人,向景勉单膝下跪,景勉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
“把人跟紧,有事随时来报。”
雾停轩中,傅明远放下茶盏看着刘零,问:“景渊真的这样说?”
“属下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她人已经离开侯府,公子是否需要刘零找个机会将她了结?”
傅明远轻笑起来,“刘零,何必亲自动手?人命如苇草脆弱,有时候只需一阵风或是一个意外,便折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是夜,品雪轩竹喧影乱,秋风袭来,吹得窗棂作响。内室中景勉低头跪在地上,景渊坐在床沿,身上只披着一件玄色单衣,寡淡昏黄的烛火下,那张冷傲如玉的脸死寂一般没有表情,僵坐着寂然不动。
“你刚刚说,跟丢了,人不见了?”
“景勉自知失职,请侯爷发落。当时天源大街上发生了一宗意外,有马车横冲乱撞踏了人,就是这么一闪神,人就不见了。”
“雾停轩那边有人出府吗?”
“刘零曾离开侯府半个时辰,说是替傅明远办事。”
景渊黑眸中的暗光又冷下了几分。“兰陵今日可有别的大事发生?”
“还有一件。喜客来的大招牌无端坠下砸到了人,听说是一个……女子……”
“死了吗?”景渊的声音尽力压低着克制着颤抖。
“现场没有尸体,只留下一大滩血,如果按正常人来算,流了这么多血,恐怕也不济事了。”景勉抬头看了看自己主子迅速失去了血色的唇,连忙说道:
“侯爷放宽心,应该不会是她……”
“你去见顾桓,让他把人找到,护好。就说,请他卖本侯一个人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秋夜清寒,凄月冷风,咳嗽让他彻夜难寐,他索性披衣起坐,倚在床头看窗前竹影摇动。可恶的小尼姑,他想,真喜欢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要逃?该死的逃了又跑回来表白,不是说自己是佛门中人么?怎么能妄动爱嗔痴怨?任是喜欢谁也不该喜欢他景渊这个一手将她推入死地的人……
独宠十八姬,不过是为了将傅明远引来,为了让他跟建业的妖妇心生嫌隙,为了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和置仇敌于修罗地狱之道罢了。景渊啊景渊,你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从来视人命如草芥,小尼姑你真是太好骗了,把傅明远看作好人,把景渊看作有情人……
景渊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当嘴角想要扯开一个笑的弧度时,心却像被凿开了一道裂缝一样,酸涩痛楚随着裂纹行遍全身,心头明明很冷,但仍有热烫的温度存在于记忆之中,那是她跌落在他心头的一滴泪,她第一次主动地不顾一切地抱着他时落下的泪。
把她赶出局,不过就是希望她能避过一劫,没想到傅明远一如既往地不吝于下狠手,绝后患。
品雪轩中,景渊坐在床沿身上披着天青色长衫,雪白的中衣衬着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沈默喧站在他身前,一旁是端着药碗的晚霞,景渊猛地一阵咳嗽,摆摆手皱眉道:“本侯不是说了,不要再喝这苦兮兮的药么?”
沈默喧端过药说:“侯爷,良药苦口,你这病要是再拖下去,只怕伤及肺腑。”
景渊皱眉,一脸的厌烦,“哪来那么啰嗦?难道本侯连喝不喝药也要旁人指手画脚?拿开,别让我闻到那恶心的气味!”他一手推开沈默喧的手,一个翻身向里侧睡。良久,忽而听得一声轻浅的叹息,顿时像被针刺一般翻过身来望着坐在床沿手拿药碗的人。
“阿渊,三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变了。原来有些习惯,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都改不了的。正如,”他打开小几上瓷罐,拿出一颗糖渍杏脯递到他嘴边,“一口苦药一口杏脯,以前给你喂药,总得花掉我半个时辰的功夫。”
景渊的黑眸迎上他的视线,也像被引入某种回忆之中,顺从地咬住了那颗杏脯,一口一口地嚼着。傅明远一勺药放到他嘴边,景渊怔愣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