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刚刚结束,他们来晚了。
沈夏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指节迸裂出血,她却毫无知觉,只有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绝望的火焰。
就在这时,飞船的被动传感器捕捉到一丝极快远去的、奇怪的时空涟漪——不是守护者的空间折叠,也不是常规跃迁,更像是一种数学结构本身的轻微褶皱,迅速平复消失。
是那些“幽灵”?俞辰死死盯着那片涟漪消失的方向,数学家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头皮发麻的熟悉感。那种扭曲数学结构的方式那种冰冷绝对的效率和守护者很像,但却更加原始?更加高效?仿佛守护者是它的粗糙仿制品!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难道守护者的“净化”协议,并不仅仅是为了维持所谓的“稳定”?难道它们同时也在灭口?清除所有可能感知到、可能记录下“那个存在”一“瞥”的知情人?因为任何对“那个存在”的感知和记录,本身就可能成为一种污染?一种会扩散的信息病毒?而他们三个。。。。。。
俞辰感到那道冰冷的“注视”,似乎从未离开。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打在了他们的存在本质上。他们不再只是幸存者,他们是载体,灾难的载体,“注视”的载体。
“夜鸮号”残骸无声地漂浮在这片新鲜的坟墓之上,像另一具等待被发现的棺椁。
归途,早已被标记。终点,或许早已注定。
“夜鸮号”的残骸悬浮在柯伊伯带边缘的坟墓之上,像一块被遗忘的、锈蚀的墓碑。引擎彻底死寂,维生系统在苟延残喘的哀鸣中一次次跌破临界值,每一次重启都更像是一次痉挛。寒冷,并非仅仅来自虚空,更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
沈夏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席上,目光穿透舷窗,落在那些漂浮的、被精准切割的“暗影”残骸上。指节上凝固的血痂如同丑陋的勋章,诉说着徒劳的愤怒。她的脊背依旧挺直,但某种核心的东西似乎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被冰封的、燃烧殆尽的空壳。
沈秋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终端屏幕漆黑一片,映不出她空洞的眼神。她的世界曾经由清晰的公式和可解的密码构成,如今只剩下一锅沸腾的、无法理解的数学浓汤,和浓汤深处那双静滞的、瞥视过的“眼睛”。
俞辰靠着冰冷的舱壁,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火种”晶体。它沉默着,仿佛之前那场奇迹般的共鸣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变回了一个纯粹的、沉重的纪念品。那张救了他命的π序列纸条安静地贴在他的胸口,纸张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一切并非幻觉。
那道“注视”如影随形。它不是持续的压迫,而是间歇性的、冰冷的“触碰”。仿佛那个遥远的存在偶尔会无意识地“感知”一下他们这几个带着它“印记”的微尘,确认坐标,然后再次陷入某种超越理解的沉寂。每一次“触碰”,都让他们的灵魂结上一层新的冰霜。
【。。。。。。氧气再生效率低于15%。。。。。。二氧化碳浓度持续上升。。。。。。】飞船的合成音断断续续,如同临终呓语。死亡以缓慢而确凿的方式逼近。不是轰轰烈烈的毁灭,而是窒息,是冻结,是在绝对寂静中被遗忘。
“。。。。。。”沈夏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像要驱散眼前并不存在的迷雾。
就在绝望如同湿透的裹尸布,即将彻底覆盖一切时,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提示音,在死寂的舱内响起。不是飞船系统那结构失效的丧钟。声音来源是沈秋那台一直黑屏的、放在角落的私人终端。屏幕,自己亮了起来。没有操作,没有连接信号。它就那么突兀地、自发地亮了。
柔和的白光驱散了一小片阴影,屏幕上没有复杂的界面,只有一行简洁无比、不断闪烁的宋体文字,像一个幽灵的留言:【需要帮助吗?】
三人瞬间僵住,目光死死盯住那屏幕。恐惧,警惕,麻木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常猛地攥紧,却流不出一丝鲜活的情绪。
沈夏的手无声地摸向了腰间,尽管那里只剩下一个空了的枪套。沈秋颤抖着,一点点挪过去,手指悬在终端上方,却不敢触碰。
俞辰看着那行字,大脑飞速运转。不是守护者的格式,不是数字会的风格,更不是“暗影”的暗号。这种简洁、这种直接甚至带着一种古怪的平常感?在这片宇宙的坟场里,显得格外诡异。
“是陷阱?”沈秋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还能更糟吗?”沈夏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她直接伸手,点向了屏幕上的【是】。
没有爆炸,没有入侵。屏幕上的字迹变化:
【识别到高维数学污染印记。识别到摇篮协议‘火种’载体。识别到未知古老协议激活残留。】
【分析现状:生存概率低于0。0001%。】
【提供方案:引导至临时安全区。接受?】
字句冰冷客观,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全知。它知道“高维数学污染印记”(那道注视),它知道“火种”,它甚至能检测到那张纸条引发的、“未知古老协议”的残留。这家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