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看似数量不少,多为五斗米教徒组成,号称‘鬼卒’,平日里受教义约束,颇为顺从,
但真正的战阵之能,据我们观察,远不如中原或江东的精锐部队。
其战斗意志更多依赖于宗教狂热和对祭酒们的盲从,一旦核心指挥被打乱,极易溃散。”
“五斗米教的统治根基,在于其遍布城乡的‘治’,以及那些被称为‘祭酒’的各级神职人员。”
徐庶接过话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他们以符水、祷告为人治病,收取五斗米,聚拢信徒,形成了一个独立于朝廷法度之外的社会体系。
在汉中,张鲁与其说是一个太守,不如说是一个政教合一的领袖。
百姓对其敬畏有加,这既是他的力量来源,也是他的弱点所在。”
我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地图,脑海中将玄镜台传来的文字情报与石秀的口述、以及地图上的标注一一对应。
这几日,通过潜伏在城郊的玄镜台暗桩传回的零星信息,我对南郑的氛围有了一些更直观的感受。
这座城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安静。
一种不同于战乱地区萧条死寂的安静,也不同于繁华都市喧嚣落幕后的宁静。
那是一种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规训过的、带着压抑感的秩序井然。
街道上往来的行人,许多都穿着朴素的衣服,神情肃穆,少有喧哗。
偶尔能看到一些身着特殊服饰(或许是祭酒或其从属)的人走过,路人无不恭敬避让。
城中似乎随处可见悬挂着的符箓,或是小型的祭坛,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烛气息。
这与我所经历过的洛阳、许都、邺城、乃至江东的繁华喧嚣,或是荆州的战后重建景象,都截然不同。
那里有世家大族的骄横跋扈,也有底层百姓的挣扎求生,充满了各种鲜活的矛盾与活力。
而这里,仿佛一切都被笼罩在一层浓厚的宗教迷雾之下,平静得有些诡异。
那份秩序感,与其说是治理有方,不如说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精神控制。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早年黄巾之乱时的景象,
虽然五斗米教与太平道教义不同,张鲁也比张角更懂得治理和割据,
但那种以宗教蛊惑人心的内核,却有几分相似之处。
“龙入浅滩啊……”我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这样的感慨。
汉中,无疑是一块战略宝地,北扼秦岭,南屏巴山,东接荆襄,西通雍凉,沃野千里,易守难攻。
得汉中者,可进窥关中,退守益州,是天下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这也是我不惜冒险,也要抢在曹操和刘备之前将其夺下的根本原因。
然而,此刻身临其境,我才更深切地体会到此地的特殊与复杂。
我所带来的这支精锐力量,如同过江猛龙,
但在汉中这片被五斗米教经营数十载、自成体系的“浅滩”之中,能否顺利施展,尚未可知。
张鲁或许不足惧,但他背后那根植于民间的庞大宗教势力,却不容小觑。
我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敌人,更是一种深入人心的信仰和根深蒂固的社会结构。
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这条“地头蛇”还懂得利用信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