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动作很快,线条简洁却精准,迅速在地上绘制出了一副长江中游关键水域的简易地图。
岸线、主要港口、水寨位置、关键水道,都被清晰地标示出来。
周瑜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绘制地图并非易事,需要对地理形势有极强的记忆力和空间感。
我这信手拈来的几笔,已经初步展现了不同于寻常文士的能力。
“曹军号称八十三万,水陆并进,声势浩大。”
我一边勾勒,一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然,其水师看似强大,实则隐患重重。昭斗胆,为将军略陈其弊。”
周瑜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我继续。
“其一,船只链接,形同死水。”
我用木炭在代表乌林水寨的位置画了几个相互连接的方块,
“为解北方士卒晕船之苦,曹操极有可能(甚至已经开始)采纳庞统或程昱之谋,将大小船只以铁索相连,铺上木板,使其稳如平地。此举看似高明,实则取死之道。”
周瑜眉头微蹙:
“哦?此话怎讲?船只相连,士卒可免晕船之苦,弓弩矢石亦可密集发射,岂非利于作战?”
“将军所言,乃其利。”
我直起身,看着周瑜的眼睛,
“然其弊更甚!船只一旦锁死,便失却了水师‘来去如风,变化莫测’的灵活性。
进退转圜,皆受掣肘。若遇火攻,则首尾相顾,无处可逃,一船起火,则满营皆焚!
此非水战,乃自缚于江上,待人宰割耳!”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并非完全基于玄镜台的情报,更多是基于我对水战基本原理和火攻威力的认知。
周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自然也想过火攻,但将“铁索连环”的弊端如此直白、如此笃定地指出来,并将其上升到“自缚待宰”的高度,还是第一次。
“其二,号令不一,调度混乱。”
我继续在地板上比划,
“曹军水师,成分庞杂。有新降的荆州水师,有从青、徐等地调来的部分水兵,更有大量从未上过船的北方旱鸭子。
将军试想,荆州降卒心怀故主,未必肯为曹操死战;
北方士卒不习水性,惊惧慌乱;
各部将领互不统属,号令旗语五花八门。
如此庞杂之师,平日操练尚可勉强维持,一旦临阵交锋,稍遇挫折,必然后先失序,彼此冲撞,不待我军攻击,已自乱阵脚!”
我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
“昭曾留意观察对岸曹军操练,常见旗号不明,舟船拥挤,进退失据之象。
此非一日之患,乃其痼疾所在,非短时可改。”
周瑜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关于曹军内部协同的问题,他作为江东水师统帅,自然有所了解,但未必有我(通过玄镜台)了解得如此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