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稚语初啼,暖透帐帷
阿娅的掌心还裹着苏明漪泪滴的暖意,帐内静得能听见安儿轻轻的呼吸声,混着檐下绣眼鸟细细的鸣唱——那鸟是前些日子阿娅从猎户手里换来的,说给安儿解闷,此刻叫声软乎乎的,倒像在和帐内的气息应和。苏明漪望着小榻上正摆弄布老虎的孩子,指尖无意识扫过枕边锦盒,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里藏着几分雀跃,轻轻拉了拉阿娅的衣袖:“对了阿妹,安儿会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说的慢。”
阿娅一愣,手里刚叠好的布条顿在半空,转头看向安儿的目光瞬间亮起来,满是惊喜:“真的?我前几日还教她喊‘阿娘’,她只会咿呀哼唧,怎么突然就会说了?”她凑到小榻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安儿攥着布老虎耳朵的小手,那手比上个月又胖了些,指节圆圆的,指甲盖像小贝壳。
苏明漪弯了弯嘴角,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道:“就是昨天下午,我陪她在帐外晒暖阳,从这锦盒里摸了颗奶糖哄她——你看,糖纸还是前些日子从镇上换来的,浅粉裹着细银纹,特意留着给她当念想。”她打开锦盒,取出一颗糖晃了晃,安儿的眼睛立刻亮了,小手松开布老虎,朝着糖的方向伸,小胳膊晃悠悠的,像株要攀着阳光生长的小苗。“她盯着糖看了半天,忽然就冒出句‘糖’,声音软软的,说得慢,却清清楚楚。”
苏明漪说着,把糖递到安儿面前却不松手,笑着引导:“安儿,来,再给阿娘说一遍‘糖’好不好?说了才给你哦。”安儿盯着糖,小嘴巴抿了抿,舌尖在唇间顶了顶,先发出一声软乎乎的“t——”,拖了半秒,才跟着补上“ang”,两个音拼在一起,比昨天更清楚些:“糖!”那声音又轻又糯,像刚融化的奶糕,连帐角晃着的艾草香囊,似乎都飘来了更暖的香气。
阿娅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连忙握住安儿的小手柔声哄:“安儿真厉害!你这小家伙,为了糖倒学得快!昨天教你喊‘阿娘’,怎么哄都不肯开口,今日见了糖,倒机灵了。”苏明漪笑着把糖剥了纸,掰成小半块递到安儿嘴里,又怕她噎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嚼,别着急。”安儿含着糖,小腮帮鼓鼓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偶尔发出一两声满足的“唔唔”声,把帐内的空气都染得甜丝丝的。
安儿眨了眨眼,看了看阿娅,又看了看苏明漪,小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出声。苏明漪在一旁笑着补充:“别急,她学话慢,得慢慢等。昨天我教她喊‘姨母’,她练了好多次,小眉头都皱起来了,才勉强说出来。”
正说着,安儿忽然歪了歪头,盯着苏明漪,小手伸过去拽她的衣角,小脑袋还轻轻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两个字:“姨……母……”苏明漪的眼眶瞬间热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安儿的脸颊,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皮肤,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那时安儿刚满月没多久,夜里发高热,部落巫医用了草药也不见好,是她裹着厚棉袄,抱着安儿跑了十几里路去镇上找大夫。雪下得大,她的鞋都湿透了,却把安儿护在怀里,一点寒气都没让沾着。
“姐姐怎么了?”阿娅见她出神,轻声问道。苏明漪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去年冬夜,我抱着安儿去镇上,回来时头发上都结了冰碴,手冻得通红,你却先摸我的手,说‘姐姐受苦了’。”
阿娅愣了愣,随即笑了,眼底满是真诚:“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倒还记得。其实我这心里,最感激的就是你。若不是你帮我照看安儿,我哪能安心处理部落的事?以前总觉得,亲人是靠血脉连着的,可现在才明白,像姐姐这样,把安儿当成自己孩子疼,比亲血脉还亲。”
苏明漪的心轻轻一颤,握住阿娅的手,指尖带着暖意:“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我疼安儿,也是应该的。对了,昨天她还对着帐外的马,慢慢说了句‘马’,我当时没敢告诉你,怕你着急——毕竟你每日忙着部落的事,伤口还没好全,我想着等她多说几个字,再给你惊喜。”她说着,指了指阿娅袖口沾着的草药渣,那是今早处理部落伤员时沾上的。
安儿似乎察觉到两人的对话,在小榻上扭了扭,忽然伸手抓住阿娅的衣袖,小脑袋靠在她的胳膊上,鼻尖蹭了蹭那带着草药气息的布料。帐外的晨光这时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斑,光斑里浮着些细小的尘埃,慢悠悠地转着。就在这暖融融的光里,安儿的小嘴巴动了动,这次没说“糖”,也没说“姨母”,而是盯着阿娅,慢慢吐出两个字:“阿……娘……”
阿娅猛地僵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紧紧抱住安儿,声音带着哽咽:“哎,阿娘在呢!安儿真乖,阿娘爱你。”安儿在她怀里咯咯笑起来,小手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慰。苏明漪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原来亲人之间的暖意,不仅藏在称呼里,藏在伤口的药粉里,藏在浅粉的糖纸和晃悠的香囊里,更藏在稚童慢慢吐出的字句里,藏在每一个彼此陪伴的日常里,淡却绵长,暖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