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接触到伍万里那双深邃、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成功心里猛地一沉,仿佛有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口。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钢七总队庆功宴上自己的抉择,为了那半级或一级的升职便利,主动向李云龙首长请求调离了这支战功赫赫、情同手足的部队。
当时众人鄙夷的目光,特别是余从戎的怒目而视和高大兴泼在脸上的烈酒,此刻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在元通里门口维护后勤兵尊严的举动说点什么,想表一下决心,也想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辩解一二。
但愧疚感如同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喉咙,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对着伍万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且带着深深苦涩意味的笑容。
这个笑容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心虚、懊悔,以及一丝渴望重新被接纳的微弱火苗。
伍万里盯着成功,将他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看在眼里。
沉默只持续了两三秒,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收起了那抹冷硬的笑意,平静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道:
“就在刚才,元通里西边的芦苇荡边上。
那些抢你们东西、打你的人,一个都没跑掉,全死了。
估计是美国人让开的枪,韩军当的执行者。
朴师长连同他手下十几个军官,被美国人用重机枪点名了。
一个师的兵力没顶住美韩军一个小时的轰炸加进攻,直接报销了,连个水花都没怎么溅起来。
根据俘虏的描述,朝鲜军的朴师长丢下大部队,自己个儿带头往芦苇荡跑,被堵了个正着。
这叫什么?
时也,运也,命也。或者,就是指挥无能,战斗意志薄弱。
我把那些在芦苇荡里等着被处决的朝鲜兵救下来了!
三千一百多个!
这些人,我现在交给你成功,还有你的后勤五团!
加上你后勤五团现有的两千号人,合起来,五千人马!
富平里,钢七总队主力还钉在那里!
我们的头顶和西侧,有美骑一师、杨口城方向想突围出来的美二师、还有蠢蠢欲动的新陆战一师!
老子要钉在富平里,吸引李奇微手里的这三张牌,创造吃大餐的机会!
你这个元通里,就是富平里的东大门!
护住富平里的东翼,和富平里主力形成犄角之势!
任务只有一个——守住元通里!像钉子一样给我钉在这里,最少两天!
两天之内,老子要看到元通里城墙还在,阵地还在,你成功的大名还在!
两天以后,西线打响了,富平里压力减轻,是退是守看指示!
但这两天,你给我钉死了,上不封顶!
哪怕美军坦克开到你指挥部门口了,你也得给我撑到最后一兵一卒!”
伍万里此话一出,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电台规律的滴答声和远处沉闷的炮响。
成功感觉一股滚烫的热血瞬间冲上了头顶,烧得他脸颊发烫,眼眶发热。
交给他五千兵,其中一大半是刚刚溃败、惊魂未定的朝军士兵。
让他守住刚被炮火蹂躏过的元通里,直面可能高达数万美军精锐的三面合围压力……
这不是简单的任务,这是绝境中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