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等得手,或制造出足够混乱、吸引大部追兵后,以响箭为号!”
影狼做了个拉弓的动作,“在预定地点——东出口外百步,官道左侧的草料场和右侧的驿站马厩——制造更大骚乱!焚烧草料堆!惊散驿马!务必引开追兵主力!为我等撤离创造机会!尔等任务,在于惑敌,不在接战!响箭发出,无论成功与否,立刻按五号路线远遁,不得停留!不得回头!”
臭虫眼神沉静如古井,无声地点了点头,如同即将融入夜色的鸮鸟。
影狼直起身,环视全场,目光凝重得如同万载寒冰,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众人的骨髓:“此乃死令!若事有不济,落入敌手……”
他微微停顿,密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即刻自戕!咬碎口中毒囊!或自割咽喉!”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森寒,“不良府的刑具,能让人后悔生到这世上!若有人熬不住,吐露半字,累及兄弟家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瞬间弥漫了整个密室,让空气的温度骤降,火苗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直指每个人心中最脆弱、也最不容触碰的软肋。
“卑职遵命!宁死不屈!”五十九名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个人般齐声低吼!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狂热的决绝、对巨额赏赐(一千亩良田、万两黄金、一百名美女)的赤裸贪婪,以及对任务失败后那“累及兄弟家人”六个字所代表的、比地狱更可怕的恐惧。
这份恐惧,此刻恰恰化作了支撑他们悍不畏死的最大动力,如同淬毒的燃料,点燃了他们眼中疯狂的光芒。
影狼紧绷如岩石的面容,在众人这决绝的吼声中,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但眼中的凝重和审视并未减少分毫。他缓缓道:“很好。记住你们的誓言。”
他转向千面,“千面,按计划,立刻准备明日所需伪装之物——商贩的粗布衣裤、挑夫的扁担绳索、行商的包袱皮斗笠,力求普通,混入人群不惹眼。给你一个时辰。”
“属下明白。”千面尖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转身走向密室一角堆放着的几个大包裹。
“屠夫!”影狼的目光转向铁塔般的汉子,“检查所有人兵刃!弩机、箭矢、短刀、分水刺、袖箭!毒药囊是否封存完好!特别是强弩,弦力、机括,一丝差错都不能有!明日,弓弩便是第一记杀招!”
“交给我!”屠夫的声音如同闷雷,他大步走向人群,开始粗暴却异常仔细地检查每一件武器,粗糙的手指划过冰冷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拿起一张手弩,眯起一只眼对着火光检查弩臂的弧度,又用力拉扯弩弦测试弹性,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跳动。
“臭虫!”影狼看向精悍的矮小汉子,“带你的人,现在就走。
从后巷水道潜出,立刻前往东出口外树林勘察,选定最佳潜伏和点火位置。务必隐匿行踪,若暴露,自行了断,不得牵累!”
“是!”臭虫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点了四个同样精干的手下,如同五条滑溜的泥鳅,迅速而无声地沿着来时的石阶向上攀去,很快消失在洞口。
“其余人!”影狼最后看向剩下的四十多人,声音不容置疑,“原地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便是见真章之时!生,则富贵泼天!死,亦求个痛快!”
“诺!”众人轰然应命,声音在土壁间回荡。密室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这寂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只剩下松油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响,粗重压抑如同拉风箱般的呼吸声,以及兵刃被反复擦拭、检查时发出的冰冷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铁锈味、皮革味和一种名为“死战”的沉重气息,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胸闷欲裂的、死寂而肃杀的海洋。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即将熄灭又即将爆燃的炭火,等待着明日那决定命运的一刻。
……
……